开门,无数双熬红的眼睛愤怒地向顾芃芃射来。
“宋总,他家女儿回来了!”
顾芃芃心中一沉。
被称为宋总的男人倒是个风度翩翩,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他戴着银边眼镜,让顾芃芃坐下。顾舒磊和李玲月是顾芃芃从未见过的憔悴模样,他们身后站着几个练家子,看模样,像是部队上退下来的。
“宋老板好,初次见面,我是顾芃芃,不知您如此阵仗光临寒舍,所为何事啊?”
宋老板并未回话,他靠在沙发上,翘起二郎腿,架起一支烟,旁边的跟班很有眼色,给他点上火,焦油味在屋中缓缓荡开。
“这毕竟是我家,您如此做派,似乎不太合做客的规矩。”
“呼——”宋老板缓缓呼出烟雾,手指轻轻拍击着进口真皮沙发,不紧不慢道,“很快就不是了,顾小姐。”
顾芃芃不由地让身体坐得更直,“晚辈愚钝,还请您明示。”
宋总伸出手,比划了一个手势,“你爸欠我这个数,你说,这房子,以后是姓顾,还是姓宋?”
什么?
看到顾芃芃脸色终于变了,宋老板十分满足,灭掉了手里的烟。他不紧不慢地端起茶杯,悠悠然道。
“赵宗方找我拉投资,说是要去越南建厂,我看在你爸的面子上投了钱。不巧,我前段时间去了趟越南,说好的厂房可谓是人影子不见鬼影子,赵宗方也联系不上了,没办法,我只能来拜访咱们顾主任,看看这窟窿,怎么填。”
一向尊贵体面的顾舒磊此刻颓态尽显,连话都说不利索,“我、我……只是出资,都是宗方在、在运作……我、我……”
“别’我我我’了,”宋老板挥了挥手,他身边的人讲一份文件放在茶几上,顾芃芃看到,她父亲的名字赫然写在担保人的位置上,“他融资,你担保,我找不到他,当然来找你啊。这些东西,就是上法院,我也是受害者。别浪费时间了,我们还说说说,这钱,你们打算怎么还啊?”
“这根本不是我家的债务……”顾芃芃第一次听到她的母亲用这样颤抖、卑微、委屈的嗓音说话,她心中一抽,却也深知自己无能为力。
“呵。”宋老板这会儿连话都懒得多说,轻抬下巴,他身边的人就把顾家墙壁上的挂画拿了过来,“这是……汪奇峰的画作啊,现在怎么也得值个万八千的吧?这样,这画我带走,免你家一万的债务。”
汪奇峰,浙江人,近代著名画家,尤其是擅长山水丹青。顾家这幅画,是汪老先生看在汪李两家情谊的份儿上,赠给李玲月的嫁妆,多年来,一直摆在顾家的客厅。
面如对此羞辱,顾舒磊和李玲月已气的说不出话,宋老板满意地看着他们的反应,开始打别的物件的主意。
然而,他忽略了,这里还有顾芃芃。
“宋老板,”顾芃芃声色如常,不紧不慢道,“看样子,您还是不太会做生意啊。”
宋身边的人一使眼色,站在顾家身后的练家子挥手想要掌掴顾芃芃,顾芃芃微微侧身,那人重心不稳,不慎摔在地上。
不等宋老板发话,那人麻利起身,疾步走向屋外。
顾芃芃拿过茶壶,给宋老板斟茶,“如果是我,我会找个懂行的买主收下这幅画。上个月佳士得拍卖,汪老先生的画作成交均价在50万港币,考虑到这幅画的稀缺性,价格还可以上浮。”放下茶壶,顾芃芃继续,语气十分诚恳,“既然是要回笼资金,自当让自己利益最大化,50万与1万,孰轻孰重,宋老板想必比我明白。”
宋老板拿起茶杯,一点一点抿下茶水,大红袍的香气在胸口荡开。他仔细打量着顾芃芃,待一杯茶饮尽,终于悠悠地开口。
“顾主任好福气啊,养了个好女儿。”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