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若是个女人，她一定会嫁…也不对，她怎么能嫁给女人呢。她一时被自己给绕晕了。
大概是她神情有点明显，赵弗抬眸一笑，略带疑惑的看着她。
她忙收回视线，转而看向亭外，空中流风回雪，偶尔有几片落在她衣袂上。她伸手接住一片厚厚的雪花，用手一握，雪花瞬间在掌中融为水珠。
赵弗也学着她的样子，伸手接了一片雪握在手中。
所谓言者所以在意，得意而忘言，元溪只是一笑，竟无话可说。
赵弗也转头看她，随口道：“你的九英梅养得可好？”他心中想她性格率真天成，并没有被世事拘束。
元溪换作矜持一笑：“很好，还要多谢你。”偷花一事，她早过了尴尬的时节。
赵弗看她的样子，心中好笑：“举手之劳，不必挂怀。”又补充道：“老太傅就是这样，要是没人去打他花的主意，他反而少了些乐趣。”
元溪听他这么说，不由轻笑起来。
她身姿秀雅挺拔，眉如远山，睫毛浓密，双目十分漂亮。笑时容貌皎洁明丽，不笑时却是端雅清寂之感。赵弗看着她，心想难怪时人称之为皎皎明月。
雪花小了一些，却更紧密了。元溪的马扬了扬蹄子，似乎不想呆在这里，它是一匹枣红的马，看着健壮神骏。
“这可是你的战马？”赵弗问道。
“对，是它。”
“它叫什么名字？”赵弗来了兴趣。
“它么，我给它取名叫北雪。北地之雪。”
这匹马是她第一次去北境时，伯父送给她的，元溪觉得北境之雪凌厉之极，便叫它北雪。
“真是匹好马。”赵弗由衷赞道。
元溪笑道：“你那是没有过陈王殿下的马，他爱马，有许多匹好马。”
赵弗又仔细打量起北雪，北雪抬头看他，喷出鼻息，冲他好一阵嘶鸣。
元溪冲北雪打了个手势，让它不要激动。
她郑重道：“你别介意，它在说喜欢你。”
赵弗一笑，对元溪道：“两年前，我在吴郡就听说过你，那时也是你北征归来。”
元溪来了兴致：“哦，是如何说我的？该不是说我身高八尺，战神转世吧？”
赵弗摇头失笑：“师父说，你是天生将种。”
“你师父？请问尊师是——”
“家师卫陵。”
元溪啊了一声，惊喜道：“我听说过他，伯父和我提起过，没想到你是他的弟子。”伯父很钦佩卫陵，想必他的弟子也不会差。
赵弗又道：“我大概很久之前就见过你”，他紧接着补充，“并不是凌风园那次。”
元溪疑惑的看着他：“是吗，我不记得更早之前有见过你。”
赵弗却是很认真的样子，他微微一笑，想你哪里会记得，我也几乎忘记了。
望着眼前女子，他思绪飘远了。七岁时，他随父母来过京洛。有一日，他趁母亲午睡，跑去后院玩，见到一个瘦弱的小女娃，她穿得很厚实，只露一张脸，起初女娃娃只是在旁边看着他玩，观看一会儿后，她胆子好像大了些，又凑近一些。后来像是大表兄养的斗鹅跑出来了，啄向小女孩。等他反应过来，小女娃己抓着大鹅脖子，用力甩动着转圈，赵弗一时被她的神勇惊呆了。
之后好像是她的祖母派人来找她，她小声对来人说了什么，来人哭笑不得，把她抱走了。
不久后赵弗随父母回了吴郡，岁月倥偬，世事易忘，他哪里会记得这样一件小事。
直到上次季照和他说起元溪小时候的事情，他心中想起那些模糊的画面，慢慢将那些碎片拼凑起来。
元溪一战成名后，他也想过这个女子应该是一把神兵利器，冷肃而萧杀。待见到本人，他竟然生不真实之感。
记忆中的小女娃，想象中的名将，与眼前的女子渐渐融合在一起，是的，她就该这样。
风雪渐小，元溪和赵弗告辞，翻身上马离去。赵弗看着她远去的背影，轻声道：“元溪，原来你长这样。”
雪落在身上积了薄薄一层，他也不急着拂去，只觉雪色未曾像今日这般令他留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