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他有什么令人无法猜测的计划?
云景怡将方才与那名男子的对话,还有自己的推测一五一十地告知林刺史,她努力回忆那人脸上隐约的痕迹和手腕上的一圈疤痕,她好似在哪里见过,又一时回想不起来。
林刺史也察觉到此事非同小可,尤其是在这种人心慌乱的时刻,他朝随身侍卫招了招手,附耳叮嘱了几句,便看到侍卫应声朝那处棚子走去。
夜色越发浓重,云景怡提了药筐朝师父所在的方位走去。
路上穿过无数棚子,许多人喝了驱疫的汤药,蜷缩在地沉沉地睡着了。
她步子轻缓,不忍惊扰睡梦中的人,只沿着棚子中间划分的小路缓慢走着,虽然以前也曾随师父下山游医,然而此番下山这些时日腿脚极其酸痛。
师父年岁大了,不能劳累,待会给师父捏捏腿吧。
只是不知这桑州城的流疫何时才能彻底驱除,他们要在桑州城停留多少时日。
正当她思绪乱飞时,远处跑来一个小小的黑影,肚皮贴着地,四只小爪飞快的扑腾着,跑到云景怡脚边便欢快地绕着圈。
是黑豆,云景怡弯下腰揉了揉它毛茸茸的小脑袋,这段时日黑豆十分警惕,察觉到危险便会呜呜警告,想必是它发现自己没有回来,一直在众多棚子之间寻找自己。
“黑豆乖,等这里忙完我们就回山上,我去河里给你抓河虾吃!”
小黑狗听懂了她的话,尾巴不停地摇摆着,正当它讨好着蹭蹭云景怡的裤腿时突然停下了动作,站在云景怡身前,黑黝黝的眼睛看向远处,口中发出呜呜的警告声。
云景怡站直身,相隔甚远的方位,那名陌生男子正随几个桑州城守卫向另一个方位走去,他几乎是同时看到了云景怡,停下脚步与她对视着。
尽管隔了很远的距离,夜色浓重,云景怡却依然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危险。
守卫见他停了下来,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云景怡,短暂停留了片刻便催促男子继续走。
看着那人逐渐消失的背影,云景怡沉思着,决定将此事告知师父。
她唤了一声黑豆,小黑狗又警觉地回头呜呜了两声,跟着她朝师父的棚子走去。
云苏合听罢她的推测,脸上的神情也加重了几分,云灵谷众人已经为所有难民看诊完毕,这人当真是与所有难民与众不同。
“景怡可曾看清他侧脸和颈后的疤痕,还有手腕上的痕迹?”老谷主捏着一根草药,若有所思问。
“夜色暗沉,并未看清,徒儿只察觉到那人手腕上有一圈类似增生的疤痕,但是他极快的用袖子遮掩起来。”
众人也有些疑惑,大师姐云景芝皱着眉头:“莫非他手腕上的痕迹能显露他的真实身份,所以才会如此谨慎?”
“眼下尚不得知,既然林大人已经设法将他带至别处,一切还是等林大人询问清楚后再商议也不迟。”大师兄说着,将一筐药草抱了起来,交给早已等在旁边的徒弟。
累了几日,云景怡为师父捏了捏腿脚后,便和衣躺在棚内一处席子上小憩。
不知是心中忧虑,还是太过劳累,她半睡半醒间做了许多奇怪的梦。
梦境里火光冲天,一处宽敞的宅院中四处都是哭泣哀求的声音,熊熊燃烧的大火中,一个黑色的人影高高举起长刀,狠狠砍向不远处另一人的脖颈。
只是瞬间,血从腔子中喷出,在空中弥漫成稀薄的血雾。
那颗头颅跌落在地,又顺着台阶向下翻滚,最后停在云景怡脚边不再滚动。
梦中的她颤抖着双手,想要将那颗头颅从地上捡起,当她刚弯下腰伸出手时,一只苍白的手臂出现在她视线中。
那只手瘦弱修长,白得几乎透明,无根指节从正面狠狠扣住那颗断裂的头,炙热的血从颈子里汩汩流出,落在地上,形成一片殷红的血泊。
一只死不瞑目的眼睛,穿过苍白的手指看向云景怡,她惊慌失措地抬起视线,却在下一瞬整个人呆在原地。
捡起头颅的人一身玄衣,神色冷然,坐在木制的轮椅上。
他的右手中扣着那颗尚在滴血的断头,一双清列的眸子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整个人宛如地狱中的嗜血修罗。
而他的面容,竟然与沈星煜一模一样!
轮椅向前移动了三尺,玄衣人的左手向她伸出,薄唇溢出一声低语,他在轻声唤她:
“阿璟……”
下一瞬,仿佛有一股莫名的力气将她从睡梦中唤醒。
云景怡睁开眼睛,疏疏星光从棚子顶上漏下来,她头痛欲裂,神智恍惚,强忍着蜷缩在席子上。
为什么突然梦到他。
为什么又会梦到他。
这个诡异的梦境,从她当初到镇北侯府那日便纠缠不休,在镇北军时也曾有过,如今已经过了数月,为何又再度出现!
云景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