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石狮后,时不时探出头张望,目光闪烁,似乎在害怕什么。
每次景阳转过头去看她,她都神色慌张的往石狮身后躲,几次下来,景阳倒也瞧到了她的真容,觉得有几分眼熟,可她见过的人大多是宫中的人,和眼前的平民女子难有交集,倒也不以为意了。
夜里风凉,秋芜拿了一件外衣给景阳披上,转身回府时瞧见躲在石狮子后的女子,诧异道:“这不是洪福寺的道姑吗?鬼鬼祟祟的躲在这干嘛?”
她抬腿就要去抓她,可身上的疼痛牵扯着她脚下一顿,那女子见状慌忙逃跑,“愣着干嘛?还不快把她捉回来。”
府门内立马冲出了四五人去追,不大一会就将人捉了回来。
那女子身形羸弱,病容憔悴,堪堪一握的腰肢惹得人不得不爱怜几分,景阳细细打量一番,这不就是她那日见到的道姑吗?
她记得,那日她跟了一路,直至她离开洪福寺。
“你认得我?”
那女子慌忙摇头,神色惶恐。
“洪福寺那日你就一直跟着我,眼下还跟到了府上,是为何?”
那女子更惊恐了,连连摇头,声似蚊虫般,呐呐道:“我没有,我没有…”
“她洪福寺就跟着公主了?”秋芜讶然,随即意识到事情不对劲,转过头掐着腰,故作凶状,“是不是查一查就知道了,你姓甚名谁,家住在何处,可有牙牌或文书为凭?快快报来!”
“我,我,我…”
那女子支支吾吾不肯说。
“你若是不想说,那就送去官府吧,你去跟官大人说吧!”
秋芜作势让家丁把人拉走,那女子拗不过身后的几个壮汉,逃脱不得,顿时声泪俱下,“我说我说…我姓杜,小字如冰,家在,家在…”
她如何也说不出了,再说下去,即便公主饶了她,皇上和朝廷也饶不了她。
杜如冰?
景阳心头猛地一震,她最害怕的终究来了!
秋芜不曾见过牌位上的名字,仍逼着问道:“住在何处?”
“别问了。”
景阳打断她的话,转身回府,“把人带进来吧!”
墨韵堂,人拖进来后,侍俾家丁退出门外,景阳看了一眼秋芜,“你也下去。”
秋芜愣了一瞬,见公主态度坚决,只能恹恹离去。
景阳回过神,终于意识到她在洪福寺并不是跟着她,而是想看看杨清有没有跟着一起来,今日,亦是如此。
“你在等我夫君?”
屋里没了其他人,杜如冰硬着头皮看了她一眼,倒也不掩饰,“是。”
景阳故作镇定的抿了一口茶,实则心里早就乱了一团,“不是见过了吗?夫君没安置好你?”
她既想听到答案,又不敢听,放下白瓷杯时,手上一抖,溅出些许茶水,杜如冰亦是察觉到了这一点,目光直直看过来,两人视线交汇,似冷刃交锋,摩擦出刺眼的火花,景阳学着三公主的样子,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睥睨堂下的人。
威压下,杜如冰不得不低下头,手搓着裙摆,不由紧张了几分,“安,安置好了,我只是想在他出征前看看他。”
景阳面露不悦,继续施压,“住在何处?”
这是把她当狐媚惑主的外室了吗?可是,他们自小定了娃娃亲,本该是她嫁给杨清的。
杜如冰湿了眼眶,双肩颤抖,倔强的偏过头,“惠,惠王府的一座偏院里。”
说到偏院,杜如冰偷偷抬眸,觑着她的神色。
景阳心头一震,假作镇定。
惠王府虽无人住,但下人每日都会洒扫屋子,日暮时也会在院子里悬灯结彩,除了她的院子因光线和位置的原因被舍弃外,其他地方断无可能藏人。
谁也不会想到朝廷钦犯会胆大的躲在惠帝曾经的住所,就算猜到,也不敢贸然进去搜捕,世间怕是没有比此处更安全的地方了。
原来她搬出来,是为了给杜如冰一个安全住处!
景阳垂眸,黯然神伤。
在梦里,两人恩爱的故事已经成了众口相传的佳话,而她的夫君若不是深爱他的未婚妻,断不会亲手在灵牌上刻“爱妻”二字。
她始终看不清他的心,不知他这么做是想弥补对杜如冰的亏欠,还是放不下的澎湃爱意,可若是后者,她该如何?
思及此,景阳无声叹气,心里就像堵了一块巨石,总觉得喘不上气来,堂下的人瞧着她脸色难看至极,心生畏惧,怯怯问道:“这么晚了,清墨该回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