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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2 / 2)

具恋看朴中佶一眼,朴中佶点了点头。

映入眼的是一张小像,男才女貌,画工精致。

河敏贞触碰不到,却还是将手落在上面轻拂:“这是我的爱人。”

具恋不解:“可您曾家暴您的爱人长达二十年。”

朴中佶侧目看她,她也自觉言语出口不合时宜。

河敏贞表情厌弃:“他算个什么东西?”

她絮絮道:“我的爱人与我青梅竹马,互相恋慕,我们两家门当户对,很早便许下婚约。原本婚期将至……可那个身份低贱的混蛋□□了我,毁去了我的贞洁。”

他跪在地上忏悔,说自己是如何思慕着河家尊贵的小姐,如何愿意用余生去偿还,父母考虑名声,哪怕她以死相逼,还是做主将她许给了那个混蛋。

而她真正的爱人,只得到了一纸退婚书,从此远走从军,至死不知为何。

但她的噩梦才刚刚开始。男人一生不学无术,厚着脸皮靠岳丈家的接济过活,婚前鼻涕一把泪一把承诺过的宠爱体贴,婚后竟变成了拳脚相向,那夜深人静时的屡次强迫,更是不堪细说。

她先后三次怀过他的孩子,其中一个因为他醉后失手,六个月胎死腹中。

她恨他,恨与他的每一个孩子。

为什么不恨?为什么不能恨?她被活生生夺走了人生。

后来孩子们长大,他老了,他不能再动辄对她拳打脚踢,便终日慈眉善目含饴弄孙——他居然想要做一个好父亲好祖父,在毁了她的一生之后。

父子和乐的画面是那样地刺眼,于是半生过后,教养良好的她千金小姐泄恨般抄起了棍子,将拳头对准了这个家里每一个人。

一家儿孙浅薄粗俗,全都是那个恶棍的缩影,没一个像她曾经的爱人。

“将画像拿开,让我最后看一看下面的东西。”

具恋轻轻拿开小像,下面是半块玉佩。

她说:“这是我们的定情之物。”

那玉佩玉质温润,光华流转,像极了她本该璀璨明丽的一生。

朴中佶神情忽然一动:“你的爱人可是英祖二十三年生人,姓金,名东元?”

河敏贞猛地抬头:“您认识他?”

“他已经于二十三年前亡故,灵魂由我亲自引渡。”朴中佶道,“他一生未娶,至今在走马灯等待见一枚半圆玉佩另一半的主人最后一面。”

走马灯苗圃里,金东元正坐在园中喝茶。

他穿戴整齐,腰间坠着一块半圆形玉佩,他拿了一面镜子照了又照,确信自己依然是当年模样。

灵魂引渡部那位差使大将说,他找到了他的爱人。

苗圃外,河敏贞遥遥望着他,泪流满面。

“去看看他吧。”具恋说。

“不。”她拼命摇头,大理石墙柱上映出她的倒影,死后她依然是最美年华,依然是他熟悉的容颜,可是她的灵魂已经被摧残过,她自己选择了拿起屠刀,那份刻薄永久地刻在了她的眉眼里,相由心生,再也抹不去了。

他什么改变也没有,而她却再也不是当初的那个人了。

“我宁愿不见,我也不想让他记得这样的我。”

金东元最终没有等到自己的爱人。

罪孽深重的灵魂死后的走马灯按规矩会被挂在灵魂引渡部,河敏贞的走马灯最终因为家暴之罪与前世的丈夫两两相望,令人啼笑皆非。

“河敏贞最后竟不肯和金东元相见。”具恋望着河敏贞的走马灯,轻轻叹息。

“但红线还在,他们来世还是会相逢。”朴中佶道,“但金东元一生良善,他们再也不会是门当户对的人家,刻薄与狠意扎根在她的灵魂里,我们谁都不知道金东元是否依然会爱上她。”

具恋不解:“即使有红线也于事无补吗?”

他耐心道:“爱在相似的灵魂与灵魂之间,并不在那根红线里。”

只要灵魂不曾改变,那么不管转生几世,再遇见那个人时,都会想起曾刻进骨血的爱意。

所以一见倾心,所以独一无二,所以情不自禁。

具恋突然觉得窘迫,千方百计想要逃离,她只好岔开话题:“金东元是二十多年前的亡者,您竟然还记得?”

“我记得我引渡过的每一位亡者。”朴中佶语气认真,“你也要记得。不管他们将死时惊天动地还是困窘落魄,不管他们被走马灯判定为善还是恶,他们都曾拥有过丰富鲜活、独一无二的一生。”

具恋沉默好久,最终还是问了:“那么您认为,自杀者也是吗?”

“是。”朴中佶目光微动,“尽管她们自己视而不见。”

不是的,具恋想,我全都看在眼里,我也有过千万般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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