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门时就与周阿姨说过了,她要同周方北一起吃饭,不过她并没有说什么,只是问:“爸妈今晚回来吗?”
“先生太太不回来了。”意料之中,薛伽打了个哈欠,眼角聚起泪水,声音有点闷。
“那薛元熙呢?”
周阿姨应该在炖什么汤,咕噜咕噜的水声透过话筒传过来,“大小姐与同学聚会,应该不回。”
一声叹息传过来,薛伽听到几声可惜的自言自语,在说那锅鱼汤可惜。
薛伽笑,手机微微发烫,贴着耳朵:“明天就回去了。”
“同周小姐吗吗?”周阿姨瞬间好心情,“听说明天是个晴天呢。”
“天气预报可不能全信,明天看样子会是雨天呢。”薛伽闲聊,手下无聊的把玩丝带,比熊将气球玩到漏气,远远跑过来,身上的毛都湿了。
“要做晴天娃娃吗?可以挂上试试。”
铁门忽然被扯开,她坐在木板上,这个高度只看清一片黑色衣服,短袖一侧是白色英文字母,缠绕着一圈袖筒,胳膊很白,伶伶的白色在黑夜中很显眼。
抬头,下巴光洁,弧度完美,只是不知侧颈生了什么,一片微红。
“啊…”原来是他,薛伽忽然就不知道话题进行到哪里去了,高层的空气很好,水汽蔓延,风吹过来都是新鲜蓬勃气味,如同夏天五彩的泡泡飘过来,他找到空地,就离她不远,薛伽手下发带忽然断掉了,太大力,砰的一下弹回手指,措不及防,是无法忍受的疼痛,薛伽下意识倒吸一口凉气。
“还好?”是他在问。薛伽眼睛弯了弯,晃两下手指,只是有点微红和热辣,被顶楼黄色的灯光铺洒,那一片红嫩便覆盖一层暖光。“没事。”
周阿姨耳朵很灵敏,隔着万千距离都能捕捉到:“男朋友吗?”是调侃。
他也听到了吧,薛伽看到他侧目,下颌线收的紧紧,侧过脸时脖子上青筋突出,没进衣领,映衬着分明的弧度。
那顶鸭舌帽投下阴影压住他的眉眼,只能依稀窥见模糊又朦胧的精致感。
“没有。”薛伽收回视线,比熊不认生,扒着他的裤腿想要跳上去,他也好脾气,伸手捏了两下比熊的脸。
薛伽余光中他一直在逗发财,旁人打电话时会保持绝对安静。
两人之间安静的只有雨滴滴落在雨棚的清脆声,手机电流微弱,比熊在到处嗅闻,他揪住比熊后颈,放置腿上,一个个泥印子落在黑色衣摆上,他也不在意,一双手修长,指骨突出。
指甲圆润,带着些肉色,在发财白色卷曲毛发中时隐时现。
“抱歉。”比熊跳下去,坐在两人之间,尾巴一摇一摇,他在向刚刚的出声道歉,也在为旁人的误会道歉。
这没什么,薛伽手掌覆盖在比熊头上,强迫它扭过头来看自己,手指挠在它的下巴上,比熊惬意闭上眼。
“没什么。”她跟随着手机里音乐不自觉打拍子,白色球鞋点微晃,同发财摇尾巴的节奏巧妙同步,彼此都没有什么话语,他在长板另一头,后背靠着整块面板,鸭舌帽滑落下来被压在下面的头发蓬开,露出饱满的额头,眉眼深邃,山根高挺,灯光下,影子伴随而生,睫毛浓密且长,打下阴影,落在眼睛下方。
他的侧脸投在灰扑扑的墙面上,勾勒出分明的轮廓。而薛伽侧影明显稍有圆润,缺了些许锋利。在同一片灰扑扑的墙面上,两张剪影随着灯的摇摆,重合,分开,又靠近。
他在播放《怦然心动》的插曲,薛伽只觉得巧合到不可思议。
雨声不绝,手机音乐倏然外放,是蓝牙耳机没电,音量开到很小一格,模模糊糊几个音飘过来,揉杂在天地雨幕中,混着清风声,他在低声哼唱,
“Now and forever,
Let it be me,
Each time we need love,
I found complete love。”
不管天荒地老,让我爱着你,当生命中出现爱,那一定是完整的爱。
模糊又断断续续的歌词顺着他呼吸的节奏时隐时现,他低着头,不自觉哼出声来。
不是闷热,也不是潮湿,薛伽清楚记得在爽利清凉的春天,柳叶刚刚抽了芽,嫩绿色泛着一点黄,漫天飞舞的春季里,她独自一人坐在教室,低着头书写,高高一摞书本上被橡皮压着一张稿纸,停靠下一只蝴蝶,落于其上,是上节英语课作业,要翻译一首英文歌。
在门被打开的一刹那,穿堂风带走了那张薄纸,薛伽在手忙脚乱中只来得及压住书本下的试卷,风带走了她的字迹,吹飞了蝴蝶,那张稿纸如同短暂坠落在上面的白蝴蝶一般,乘着风,翩然又肆意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飞过那片清湖,被一位不知名的值日生拾起。她追出去,只寻回半截裁开的纸张,下面半首歌曲被拦腰截断,撕痕毛燥,幸存那半张纸底部字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