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秦暮楚最是可恨!
阿芙气不过这一刻,却见城门那边又徐徐来了一队人马。相比起羽林卫方才的凛凛威风,蒙原亲使已不战自败。
纵然队列左右护卫的是锦衣骑派出的南司旗官,可领头的沈裕在气势上早已输尽。
阿芙瞧见亲使逼近,整个人又如满弦的羽箭,神思再度绷紧。
可她大失所望,使臣们各个独坐软轿之中,每顶轿子逐一由蒙原的壮汉抬进城内。
他们的排场颇为神秘,好似并不屑让景朝百姓一睹皇族尊贵。
除去那厚厚的轿帘外,阿芙什么也瞧不清楚。她心中不免焦急,目光追寻而去,不多时,两拨人马已然站定宫城下。
只见裴炎侧身落地站在列前,屈膝定定侧跪下去。
他凝视城墙之上,沉声呼喊道:“吾皇万岁圣安!”
刹那间,由林卫军始,那一声声整齐震天的万岁之声铺天盖地而来。周街的百姓无不伏地向东,丰京城内一切动静都湮没在了巍峨的回声中。
阿芙震然,她僵坐于围栏,唇齿微动,却无论如何都喊不出那声“万岁”。
皇帝必然会长命百岁,他有那么多前赴后继为他去死的忠良名仕。他惜命,却不珍视他人的性命。
阿芙的爹娘因社稷而死,如今他却反口构陷。这叫她如何甘心祈愿他“万岁无恙”?
远远地,皇帝身边的内侍官在宣读着皇诏。
万万千千的人都已跪下,那墨青色的潮水中,阿芙却一眼望见裴炎凌厉而挺拔的背影。
哪怕在天子面前,他亦自有风度。
思绪在恍惚中飘飞,她已辨不清眼前人事,只落在自个儿的遐思中去。
宣诏后,羽林卫已先退去,蒙原的队列也陆续入了宫城,周围的人潮渐渐散去。
阿芙坐在围栏却久久不能回神。
白竹殷勤地来关窗子,却冷不防瞥见了阿芙那青衫一角。
她失声低呼,惊动了房内的赵定柔。
三小姐语带埋怨,显然也被白竹吓了一跳:“白竹,作何一惊一乍?”
阿芙蓦然转醒,她回过头,却见一名清秀的小婢紧紧盯着自己,目光里满是惊疑。
她微怔,才想翻身跃下,紧接着,赵定柔的身影出现在窗边。
赵三小姐仍是那般美貌夺人。
她今日穿着一身朱色锦衣,乌发上挽着小髻,珠钗流苏更衬风雅,真真是天姿国色。
二人在刹那间有了对视,赵定柔一愣,目光便不能移转。
眼前这少年唇红齿白,虽作素净男装,但俨然是女儿相貌。
尤其那一抬眸间的风华更是世间难有。
白竹也有些发愣,待到阿芙已飞身落了地,她才惊呼出声:“小姐,方才这人竟一直躲在窗外!”
赵定柔惶然不语,目光仍追随阿芙离去的方向,久久没有回过神。
白竹又压低声音道:“我瞧着她,竟与小姐有几分相似......”
赵定柔不置可否,只冷冷拂了白竹一眼。小婢女被主子的眸光吓得即刻噤了声,心知自己祸从口出。
她低低叹了口气,转眼瞧了瞧阿芙消失的街角,心中不知是何思索。
而阿芙却走得泰然自若。
她自恃轻功过人,别说是深养闺中的千金小姐,就算是练家子追来,也不一定能摸着她的尾巴。
人潮往四面散去,阿芙混在其中更加如鱼得水。
恭迎大典结束后已过未时,正值一日中最闲暇的间隙。
阿芙未得见特穆尔世子,心中有所不甘,也正琢磨着下一步该何去何从。
她若一直就这么在丰京耗着,不但有身份泄露之忧,更怕小池坞那边有何变节。
可她现下与裴炎闹了不愉快,就更不敢与裴炎坦白此行目的,而凭着一块锦衣骑百户的牌子,难不成她只剩硬闯皇宫这一条法子么?
她要想一个周全的计划,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接近特穆尔世子,又可全身而退,最重要的是不能连累裴炎......
阿芙一时并无思索,只得带着一腔愁绪回到大宅。她才走入正堂,却见齐追满脸肃穆地站在厅内,似乎在候着谁。
她诧异,轻声喊了一句:“齐大哥?”
齐追猛然转头,见着阿芙后整个人顷刻间放松下来,嘴边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他缓缓一笑:“姑娘,你回来了?”
他又邀阿芙在案边坐下,关切道:“你可吃了午饭?我让柳妈给你弄些点心可好?”
阿芙一阵狐疑,裴炎的家仆他使得还挺来劲,齐追真不拿自己当外人。
她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在外头吃了碗面。裴炎呢?”
齐追讪笑道:“使君已随圣驾入宫。今夜官家设宴慰劳蒙原使臣,他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