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用作伪装的黄粉早已被雨水洗刷干净。
破庙里的“酸秀才”竟化作了明颜少女。
阿芙把乌发结髻挽在胸前,如此素净的装扮,却有夺目的神采。
小娘子瞪大了眼睛,“你、你是……”
阿芙忙打断她,警觉道:“此地不宜逗留,你随我来。”
她们来到城外茶铺,叫了两个馒头一碗米汤,好似一对姐妹进城赶集。
小娘子必然是有些怕的,她不自然地缩在桌角,埋头躲避。
阿芙有些担忧,“今后你自己一人,可不能如此露怯,否则还会叫人给盯上。”
小娘子一惊,忙扑向阿芙,眼里满是惶恐:“姐姐,你不肯带我在旁?”
阿芙自然不会因她可怜就改变心意。
她冷下嗓子:“我已自身难保,怎能连累你?我这里还有些散银,你记着千万不可在人前露财。”
她将一包粗布袋子从桌下递了过去,又道:“稍后我找辆驴车,你往虔州去。那儿不太盛行瘦马之风,等避过这段日子你再回家。”
阿芙面冷,可说出来的话却无不关切。
小娘子年纪虽小,却何等聪慧。
她自然明白阿芙是个有仁义之心的好人,可想到自己孤身一人,又无不恐惧。
她鼻尖一酸,啜泣道:“我不能回家去。是爹娘将我卖给徐六爷的,我回去又该遭打了,最后仍是要被卖掉的......”
阿芙惶然一怔,不知这小娘子身世如此凄苦。
她受爹娘宠爱十数年,自不知世间竟有如此苟且。
眼前的妹妹不过金钗之岁,却被狠心的父母卖给贩子换银两!
这是怎样的世道,竟能容下如此猖獗丑事!
阿芙想了想,快声道:“你若信我,便去虔州城的渡口找户船家,让他送你到折梅山庄。你上到岸,就说是小池坞的阿芙让你去的。”
小娘子懵懂点头,也看出阿芙愈加紧张,便不敢再多追问。
她忽然握住小娘子的手,柔声道:“你记着,未到山庄前,切勿与任何人说你要去哪,也不可说与任何人知是谁救了你。”
小娘子猛地点头,眼神果决道:“姐姐,我记着了。未到山庄前,即算是死了,我也不会说出你是谁。”
阿芙看着她这般模样,忽然间就想起了当年的自己。
在弥漫杀戮的良关城外,她也是这般笃定地答应阿娘回到了小池坞。
阿芙的心中泛出一丝苦楚。
她自然再等不到爹娘,可这位小娘子却有不同。
或许自己这阴差阳错的插手相助,能够让她拥有另一个稍好些的结局......
阿芙不去奢望,她也不想做谁的救世主。
只是这名小娘子撞进了她的命数里,她倒想跟天斗,跟命赌,瞧瞧如今的世道是否当真如此凄凉!
之后便再无交谈。
小娘子宽下心来,显然胃口大开。
她坐在桌前,将馒头和米汤一扫而空,末了,还将桌上送口的小菜一并吃完。
阿芙知她受了不少苦,又悄悄买了一些干粮,塞进了小娘子的包袱里。
小娘子跟阿芙惜别,临行前,在她耳畔低声道:“姐姐,我叫菱儿。如果他日你有所求,我一定倾尽所有帮你。”
她带着些怯意,拉着阿芙的衣袖,声音格外细小。
阿芙竟是一愣,转即笑道:“我叫阿芙。此去虔州,你可得自己留神了。若他日有缘再见,我再请你吃茶!”
菱儿随即笑着点点头。
阿芙心中不由暗叹,她果真是个天姿国色的美人胚子,也不知让她冒然去叨扰顾三爷好也不好?
驴车缓缓上了官道,菱儿的眼睛从厚厚的头巾下露出,恋恋不舍地盯着阿芙,直到再也瞧不清楚。
此时已过赶集正时,城门口人流如织。
阿芙独自前行,朝城门走了一段距离。
这才想起自己衣着男装,模样却极为不妥,如此必然引人瞩目。
她重新找了根竹片簪子,仔细盘起长发,又取了些黄粉扑脸,想着先落脚再作打算。
可自入城后,阿芙便觉得身后有一条尾巴。
她心中起疑:难不成破庙里的贩子这么快便追了过来?
可天黑灯暗,他们又如何就能断定放火的就是自己……
阿芙绞尽脑汁想甩掉那来者不善的“尾巴”。
路过一户草编摊子,顺手拿起一只惟妙惟肖的飞鸟,眼梢余光辨认着尾巴的动向。
她收回目光,不经意间抬眼,却见摊子老板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渐渐往后退了几步。
阿芙见他神情古怪,稍稍一怔,转瞬变了脸色。
她的秀眉一蹙,扔下竹编飞鸟迅速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