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 “什么呀？” 喻杰离开工位，将双手钳在夏炣的肩膀上，压低声音说道，“今早上班从清水广场路过的时候，我听说好像有人死了。” 夏炣感受到了从他掌心传来的闷热和厚重感，但碍于面子他没有发作。 “那个啊，”夏炣不紧不慢地从西服口袋里掏出蓝牙耳机，这是他刚参加工作时买的，还在上学的时候，他就是耳机发烧友了，耳机的作用也从隔绝外界的杂音，到隔绝无用的人际关系方向进化了。 “我倒也看到了，但是不怎么感兴趣。”夏炣打开耳机的降噪模式，将其塞入左耳，“不过，我听说的是有人受伤了。” 喻杰仿佛失去了兴趣，他将手从夏炣的肩膀上挪开，而后者感受到的放松程度丝毫不亚于炎炎夏日摘下胸罩回家吹空调的女孩子，仿佛灵魂都自由了。他走向前台，从赵一凡准备好的塑料盘里拿出两颗薄荷糖，放入嘴中。 他皱起了眉头，仅凭面部表情就能分析出这糖的难吃程度。 “周哥，你来一颗。” 喻杰强装镇定，将糖果递给新来的同事。 “谢谢喻哥。” 身材板正的周新城接过糖果，随后扔进嘴里，不用看就知道他的面部表情不会怎么好看。 夏炣听说，他之前是当兵的，之后自学法律来做律师，像这样的人，走到哪里都会成为励志的榜样。 他打开电脑，镜面屏上倒映出他的脸庞，只是表情有些古怪，他自认为没有露出那样的表情。之前不知道从哪里看到的文章，说人类在照镜子的时候，会对自己的形象进行全自动的美化和补全。 在哪里呢？ 夏炣的电脑桌面密密麻麻地布满文件，从律师函到起诉材料面面俱到，他会根据当天日期创建一个文件夹，并且起一个以年份和月份为基准，精确到日的文件名，文件夹内存放着每一天对应的工作材料。 今天的任务是为一家企业撰写一份起诉材料，而现在他即将要对接该公司最难缠的业务经理，一想到这一点，夏炣忍不住深深地叹了口气。 “又开始了呢。” “是啊，看来他要工作了。” 夏炣听见背后有声音在调侃他，但他选择了无视，如果可以的话，他很想转过头去查看声音的源头，但是他很清楚，一定要装作听不见。 这样做才是正确的。 他打开微信，点开客户的头像，是一位光头中年男性，看起来文质彬彬，但只有夏炣知道他有多么难缠，明明不懂法律，却总是要装作什么都懂的样子，为他的工作进程增加了不少阻碍。 “胡经理。” 视频中出现一个与微信头像并无二致的男人，夏炣露出职业假笑，他下意识看了看牙缝，还好是干净的。 胡佛淡淡地嗯了一声，他调整了一下领带，“夏律师，上次那个强制执行的案子，到哪个阶段了，对方公司欠了我们几十万，证据都很确凿，法院什么时候汇款到账上？” 夏炣知道他说的是工程欠款的案子。最近生意都不好做，公司之间签订合同后资金周转不及时导致欠款迟迟还不上的事情时有发生，就连夏炣所在律师团的顾问费都会被拖欠，但是顾问企业出现了法律纠纷，团队也得继续提供服务。 “胡经理，您问的情况上次我已经和您讲清楚了。”夏炣尽量让自己的面部表情自然一些，“申请强制执行后，如果对方公司有资金的话，法院会对接银行进行扣划的。” “那么一般是多久呢？” “这个还是要根据执行法官的效率以及银行那边的工作效率来定的，如果您非要一个确切的答案的话，我感觉……” “别说。” 身后又出现了那个声音，尽管这么多年过去了，夏炣每次听见都会不寒而栗。 “您放心，我们一定积极跟进，每天打电话给执行法官，一定让他尽快解决好。” “还是要快一点，领导们都很关注这件事。” “您放心，一般来说被强制执行的公司有财产的话，执行起来会比较顺利的。” “好吧。” 看到对方有所收敛，夏炣松了口气，他能明白几十万现金的重要性，只不过作为律师能办到的，就只有不厌其烦地电话轰炸执行法官了。 在索要了新的起诉材料后，夏炣挂掉了电话，但随后，他皱起了眉毛。 对方给他的材料并非他要求的。 “听，他又叹气了。” 整理完所有的材料后，已经是晚上九点了，夏炣站了起来，感觉大腿根部有些麻木，同时有些许颤抖，他这才意识到，又忘记吃晚饭了。 律师所处的位置位于城市新开发的区域，很多基础设施尚不完善，如果是解决饮食问题的话，恐怕还是要回到出租屋附近吃会比较好。 合上电脑，他脖子后仰，直直地伸了一个懒腰，却感觉有些眩晕的感觉，随即扶住凳子。 “年轻人，还是要注意身体健康啊。” “对呀对呀，注意健康。” 夏炣抽出两张消毒湿巾，仔细地清理干净键盘和鼠标。有时候长时间的办公，手部就容易出油，机械类产品不好好保养可不好。 “再见” 提上背包，他按下开门键，头也不回地关上了门。进入电梯，他习惯性地站在了夹角的位置，按下了一楼的开关。 “唉，又输了。” 坐在主任室的王鹏关掉了电脑，想到刚才斗地主的经过，自己明明以为胜券在握，却被一个网名叫“阿姨”的网友十七张牌瞬间带走了。 他听见了关门的声响，习惯性地出来看看律所的灯有没有被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