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埃尔躲在柜子后, 眼神诡异地看向了门口的方向,纳森蹲在他的身边,两张一模一样的脸上是同样的期待, 看得让人心底发寒。 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有空胡思乱想, 也不知道乌鸦先生所说的黑羊究竟是用两条腿直立站着的, 还是像普通的山羊一样四肢着地,不过想来应该是前者吧?房屋的样子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为后者设计的。 [来了。]纳森低声说道。 玛埃尔赶忙回过神, 听见钥匙插入锁孔, 发出转动的声响——也不知道羊蹄子是怎么拿起钥匙的。随着门被缓缓拉开, 屋内的绳子也逐渐被拉到了极致,树枝向后退了一段距离, 尖端似乎闪过了一道寒光。 一只看起来很肥硕的黑色的羊走了进来,就在这时,树枝飞射了出去,在空中发出了一声破空声,毫无悬念地命中了它的身躯。 这只黑羊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它呆呆地低头看了看贯穿身体的树枝, 后知后觉地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玛埃尔吓了一跳, 没敢直接上前, 而是谨慎地打量着它,可能是因为脂肪太厚,树枝在缓冲的作用下, 并没有将它一击毙命,但随着它在地上翻滚, 拔出树枝的动作, 鲜血不断涌出, 很快这只羊就变得奄奄一息。 [去杀了它吧。]乌鸦心满意足地说道,[它再也伤害不到你了,给它一个痛快。] 玛埃尔依言从柜子后走出,但没成想这只黑羊不知是哪来的力气,忽然剧烈地在原地挣扎了起来,声音也愈发的激动,好像看到了什么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一样。 玛埃尔的脚步停顿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他弯腰捡起了掉落在血泊里的树枝,朝着黑羊靠近:“别担心,很快的。” 声音在他的耳边愈发的大了起来,好像在拼命地辩驳着什么,后来见他丝毫不为所动,又变成了怨毒的诅咒,而玛埃尔只是有些烦躁的觉得好吵。 他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树枝,眼前的黑羊似乎变得有些模糊不清,玛埃尔眨了眨眼,觉得自己或许是晚上没睡好,不然怎么会感觉眼前的黑羊在变形呢? 黑羊那点反抗在他眼中如同无物,他的手落了下去,鲜血在顷刻间溅了满脸,玛埃尔用手抹去了脸上的血迹,忽然听到了一个微弱的声音:“我错了……” 哎?玛埃尔的动作一顿,他缓缓地低头朝着黑羊看去,正对上了一双充满了恐惧、怨恨、悔恨与歇斯底里的属于人的眼睛: “你是魔鬼!”黑羊的身体逐渐融化,像是在宰杀时,剥掉外面的那一层羊皮,露出了下面红色的血肉。玛埃尔睁大眼睛僵硬地站在那里,他看到了一张扭曲的、青白色的脸: 牧师! “你才是那个魔鬼!” “我……”玛埃尔的声音干涩,他连连后退着,低头看着满手的鲜血,求助般地看向了乌鸦,“乌鸦先生……” [怎么了?]乌鸦无辜地问道,它蹦跳到了尸体上,低头看着牧师——这个被它称作是黑色的羊羔的目眦尽裂的眼睛,[你不喜欢这个吗?没关系,我们可以换一只。] “等等!乌鸦先生。”玛埃尔扑上去抓住了乌鸦,但乌鸦却在他的手中融化成了一滩血肉,从指缝间流淌了下来。玛埃尔的眼前一片混乱,他的情绪在崩溃的边缘,他已经分不清什么是真的,什么又是假的了,“哥哥。” [这样不好吗?玛埃尔。]纳森认真地说道,在来到这里后一切都有了答案,他们从来都不是什么笨蛋,[我们都知道他最开始只是想用“魔鬼”一说来敛财,只是没想到我们的出现让他彻底对“魔鬼”深信不疑,如果没有他的话,或许一切都不会变成这样。] 玛埃尔心里隐隐有一个声音告诉他,纳森说的才是对的,翻滚的情绪在超出他所能承受的上限之后,他就像是被打碎了,然后重新黏合成了一个古怪的人形,脸上刚才的惊慌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情绪也一下子冷却了下来,他歪了歪头,冷静地说道:“哥哥你说的对,牧师已经死了,我们要赶紧离开这里。” 他绕过牧师的尸体,朝着门口走去,期间扫过了一眼牧师死不瞑目的表情,在那一瞬间他好像看到牧师的眼珠在动,脸上朝着他露出了一个空洞的微笑。玛埃尔闭了闭眼,他忽然想到了自己的父母,这会不会就是他们每天都会看到的景象?他是不是有一天也会变成他们那样?变得再也不像自己,生活在异常的世界中? 玛埃尔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么难看,他的心脏不规律地跳动着,他感觉自己有些喘不上气,想吐又吐不出来。他用手扶着门框休息了一下,然后绕了一条小路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可逐渐的,他却意识到了不对劲,呛人的烟味越来越浓郁,玛埃尔的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他听到有脚步声靠近,于是身影一闪,躲到了角落里。 “这下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