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之中, 灰云流,细细的雨丝纷飞絮扬,被 挡在用矛杆临时撑起的帐布之外。 高沐 霖被吩咐去安排那几百人亲部了, 他不肯去,但高鸣恭说他们为我们出入死, 你必须去,他洒泪去了。 顾莞 了, 忙得不开交。 就谢辞守着高鸣恭。 帐布之下, 高鸣恭望高沐霖哭泣的背影远去, 柔和眷恋, 他只是不想孩子守在他身边等待他死去罢了。 他收回视线, 简陋的帐布并未遮头顶这一片天,他微微侧头,望流的铅云, 喃喃:“……我是个不孝子。” 他从未后悔抗旨和战场所为, 只是忽有些伤感, 想起已经七十多岁的家中老娘, 未能尽孝送终,还白发人送黑发人, 他是个不孝子。 高鸣恭很朴素,划开的铠甲底下, 看见一截半旧的里衣,领已见浆洗多了的微微起毛。 和谢辞家的父亲没什两样。 谢辞心里忽发酸, 他握住他的手, 郑重说:“我会好好照顾的, 还有您的夫人和沐霖。” 竭尽我之所能。 高鸣恭情绪终于有了几激,他用力头, 反手握住谢辞的手,双目终究泛起泪光。 刚硬一,思及家人,心到底是酸软的。 大家都一样。 高鸣恭情绪好一会才平复下来,他长长吐出胸臆间一浊气,大大小小的伤这些年受过不少,其实他并不太感觉过疼痛,只是最后这一时光,心潮起伏过后,回忆飞逝,辗转百回,他喃喃,“……我有些后悔了。” 命最后一刻,有些东西突破了,忽忆起当初冯坤和老皇帝的一战。 高鸣恭奉诏飞驰武关,没挺进京畿,但他能想象得到那会是一个什景象。 像被什拧住了心肝,窒息一样的难受。 “你没做错什。” 高鸣恭做梦也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吧?职责所在,默默完成,并无错处。 谢辞淡淡说:“也没什好后悔的,亡羊补牢。” 再听这个话题,谢辞已经没什情绪起伏。再提过去已经无意义,他也从未有过苛责高鸣恭的想法。 即便是从前,知悉冯坤败了一刹,他也只是,天意。 只不过,此时此刻,谢辞清楚知,已经不能光凭天意了。 他已经到了必须做些什的时候了! 云层越积越厚,只有远方的天际有一线微凉的天光,谢辞倏抬眼,望向嘉州方向。 他现在做的是,亡羊补牢。 只有亡羊补牢。 还来得及。 …… 谢辞还安抚了高鸣恭几句,一直等到高沐霖来,高沐霖很快冲回来了,还有方才和他一起驱去的高鸣恭的仅剩亲卫和心腹将领。 他起身,把最后这一空间留他们。 谢辞找到顾莞的时候,伤者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顾莞正带人把上好的兵刃捡起来,在坳捆成一扎准备待会带走。 当过家,才知不容易,现在养成去看见啥都想想自家能不能用的习惯了。 四根矛杆撑起布帐,谢辞转过坳后,谢云谢梓他们就自退到远一警戒去。 谢辞俯身帮顾莞把地上那捆东西垒边上去,他站在顾莞面前,色已十平静,“到现在他还在考虑他的皇家利益。” 谢辞讥诮一笑,大约在那老皇帝眼里,倘若不是李家天下,北戎也无区别了。 愤慨忿懑到了最后,谢辞脑海一片清明,“不是每一次都有个高鸣恭。崩瓦解,下一次罢了。” 冯坤曾经说过,老皇帝高居睥睨臣不死是为不忠是那的理所当然。 谢辞从来没有这深刻地清晰这一句话。 “老皇帝不能再活下去了,我杀了他!” 他不能再为这个王朝卖命了,哪怕面子上。 一桩加一桩,一件加一件,已经触犯了非死不的那条线了! 个人谢辞还能一忍再忍,为了大局,眼下如果老皇帝继续活下去,勤王军阀就不仅仅是崩瓦解了,那些能打能统兵的一流将领部死去!脚下这片土地,就将会是北戎人的奴隶场,他们都将成为亡国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