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在等星月夜的回复。
但她垂着眸,既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张先。
张先又道:“你想着通过段泓、戟辉的关系发展自己的势力,嗯,有想法。”
“但你又是否了解过,段尚书根本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入宫做你的妃子,才不知道从哪找了个外戚侄子过来顶替。”
“戟辉的父亲戟将军忠于前女帝不错,但他年事已高,又爱惜羽毛,又怎会在晚年冒着全族被诛的风险,陪你胡闹?”
他轻笑一声:“陛下,有些事,你想的未免过于简单了。”
这一次,星月夜抬起头,对上张先有些戏谑的眼睛,深深的望进去。
“多谢先生指点。”
………
御花园。
星月夜快步行走在鹅卵石铺成的小道上,似乎只有加快了脚步,心脏狂跳的节奏才能赶得上她的心情。
什么“如若遇事不决,可向张先请教,他定会助你”,哪来的定会,母亲不是哪里搞错了!
这架势,让见惯了星月夜优雅举止的霜月吓了一跳。
“陛下陛下,您,您慢些。那老贼说的都是疯话,您别放在心上。”她急的要拦,连忙出主意,“陛下,反正现在那张老贼整日缩着,其他人也快记不得了他了,不如就找个由头将他下狱!即便不杀头,让他吃点苦头也是好的。”
“下狱?” 星月夜目光流转,呵呵一声,“不,他说的一点儿没错,我书读的少,又不曾习武,更不得为君之道。他该得赏才是。”
“陛下!”霜月急了,“可这些不是您的错啊!”
霜月觉着这些都不是星月夜的错。
星月夜从前也一直这么认为。
十三年。
在她人生的前十三年的时光里,在她接到母亲的遗旨命她继任皇位之前——
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告诉她,她会是大梁国未来的女帝。
那时候,她是母亲的掌上明珠,是集大梁上下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帝姬,过着无忧无虑、众星捧月的生活。
没人给她安排过储君该学习的课程,没人告诉过她当一个好皇帝应该做些什么。母亲只安排了张先每日抽些时间,教她读书写字,或者弹弹琴、赋首诗,更多的时候是随她心意的玩乐。
她过的日子与邻国男性皇帝所诞的帝姬的日子没有区别,甚至更加娇宠。
即便前女帝在位时从来不提立储一事,上到朝堂重臣,下到黎民百姓,包括星月夜自己,都认为在前女帝仙去后,接任帝位的……
会是她星月夜的弟弟,星海。
星月夜并不是独女。
尽管星海只比她小两岁,但聪慧机敏、文武双全的名号早就传到了整个朝堂。更不提他日常学习的课程与储君该学的无二。
所以谁也不曾料到,母亲最后会把皇位传给她。
而弟弟,则在母亲离开的前一年,以“历练”为由,被母亲亲手送到了北地边境的军营里。
直至今日,都从未被召回。
星月夜到现在都还记得那时分别的场景。
那会儿年仅十一岁的星海并不知道母亲将他送走是为了让姐姐顺利登基,离别时还兴高采烈的跟母亲和姐姐保证,一定会沉心磨炼,取得军功,凯旋而归。
也不知当后来他得知姐姐登基的时候是何心态。
如今,又是何心态。
那年,有人说遗旨是造假的;
也有人说母亲在上位后变得过于偏执,激化女权,想将“女帝”的名号继续延传下去;
还有人说,这和星月夜、星海并不是同一个父亲有关……
但关于姐弟俩的父亲,星月夜只知道这两位父亲都在当初最动乱的时候牺牲在了战场上,别的也什么都不清楚,小时候问过母亲,也被搪塞过去。
是以这些年来,女帝传位的谜团始终没人能解开。
星月夜曾经在夜里一遍一遍的问自己,母亲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是最初就有意让自己继任么?还是后来发生了什么,让她突然改变了主意?
但黑夜从来不给她答案。
………
秋风扫过御花园争奇斗艳的草木,发出悦耳的沙沙声,也给 星月夜带来秋季花品特有的清香,轻抚住她被往事牵动的情绪。
绕过一处假山,却正有一人站在大片娇艳的木芙蓉前,手持绘笔,腕间灵动,正是在作画。
星月夜正瞧见那人专注的侧颜,眼型似若桃花,眼尾挑起,似媚似醉,高挺的鼻梁勾勒出他姣好的轮廓,一双薄唇轻抿,一眼望去,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身为男子而满目风流、媚胜女子,除了眼前此人,星月夜还从未见过第二位。
“段泓?” 星月夜惊讶,随即改口,“段容华。”
段泓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