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自去抓了那黄口小儿,将他扒干净和这些畜生钉在一块。爷倒要看看,饿极了,到底是人吃狗,还是狗吃人,哈哈哈……”
陆瑶不由自主地紧紧捏住杯沿,只听“叭”地一声,那只阮南细瓷做的酒杯竟被她捏得裂开一条缝。
她蓦地睁眼,抽了手绢一根一根细致地将染了水渍的手指擦拭。片刻,才扔了它,绕过屏风走下楼梯,走出客栈。
步履轻盈,目光坚定。
她宽大的黑袍凌空而舞,却不带丝毫风声。
正如她将要做的事,秘而不宣。
*
很快,无人在意的官道上,一个叫白石的车夫悄无声息地倒下,陆瑶及时补位,驱使健马安稳前行。
一声霹雳打下,倾盆大雨滂沱而落,把车顶棺材上的防腐油洗得格外鲜亮。
陆瑶忽然伸手在马臀上轻拍一下,叫这马昂首长嘶,兜转向右面的一片密林疾驰。马蹄踏在带雨的泥地上,溅起一连串淡黄的水珠,很快就被冲刷无形。
许久,马行暂缓,她掀起车帘,声音低沉:“到了。”
“好。”陆维贵刚要下车,忽然警觉,“不对,你是何人,这是哪里?”
眼前的人蓑衣斗笠,掩不住一身黑。黑面巾、黑衣服、黑靴子,不是一般的那种黑,是浸润了魑魅魍魉鲜血之后酣畅淋漓的黑。叫他只看一眼,心中便陡然生出种大难临头的凝重。
宽大的帽檐把对方的眼睛遮得死死的:“你应该去的地方。”
“什么地方?”
“像你这样的人,除了十八层地狱,还有哪里可去?”陆瑶嗓音清冷,还带着叹息。如寒冬将尽时薄冰被碾碎的低吟。
陆维贵浑身的血液瞬间凝结,然而,不待他继续质问,便觉斗笠后有一双戏谑的眼睛盯住自己,像猛兽狩猎时的耍弄,轻蔑冷酷。
这曾是他万分熟悉的姿态,只是这次角色错位了。
白光一闪,瞬息之间,他整个人倒栽葱摔出车厢。
噼啪滴下的雨水,淋得他满头满脸,但他像完全没有感觉到一样,动也不动。他的脸色更白了,白得和死人一般,只有急促的呼吸证明尚在人间。
陆瑶把软剑收回腰间,单手拎着他衣领,拖入密林深处。
入林愈深,枝干愈密。直到她看见一株雨中摇曳的妖娆月季,方停下脚步,将它连根拔出地面。
地上凭空露出个洞穴,穴里探出个人头。
陆瑶朝他点头:“哑叔,又要劳烦你了。”
被叫哑叔的人又老又残。不过十月天,身上居然就穿起件棉袍,右边一只空荡荡的衣袖束在青布腰带里,左手手腕上有极长的伤疤,乱蓬蓬的白发不知多少天没有梳理。
他就是陆瑶的第一位委托者,月下流泪的铁血汉子。
那时陆瑶人小力薄毫无经验,险些复仇不成坑了自己,是哑叔及时出现补救。
从此,两人亦师亦友,陆瑶的一身武艺便来源于他。
他看了眼地上死鱼一样的陆维贵,面露冷笑,颔首示意她跟上。
洞穴里有条狭窄深远的地道,陆瑶拽着人钻进去。
不知过了多久,眼前豁然开朗。这竟是一个黑铁铸成的牢房,被分隔成一排单间,除了不见日光外,桌椅床榻一应俱全,甚至能称得上一句宽敞舒服。
这是陆瑶专门打造的21世纪纯狱风。
幽暗的烛光忽明忽暗,犹如点点磷火忽隐忽现。
陆维贵又紧张又愤怒,留着冷汗:“你、你们到底是人是鬼?”
“有时候是人,有时候是鬼。”陆瑶淡淡地说。譬如现在,她就是从幽冥闯入阳间的复仇恶鬼,替冤魂索命。
陆维贵还能喘气,并不是因为他命大,只是她不愿脏了双手。
况且,有时候,死反而是解脱。
她居高令下地站立,睨着他,语气温柔,似一弯静静流淌的暗涌席卷耳膜:“以后,你就呆在此间忏悔,为一身罪孽赎罪。”
这角度终于叫陆维贵看清了她的眼睛。
“你——是你!”声音惊诧,入耳若鸣。
他一双青白眼,眨也不眨地盯着陆瑶,惶恐绝望的脸上,忽然露出一股愤恨,张口便骂:“你个吃里爬外的白眼狼,竟和外人串通了来害小爷!还不快解开穴道!”
陆瑶沉默半晌,干脆揭了伪装,露出本来面目。语气不悲不喜,带着十分惋惜:“你知道的太多了。”
没错,摄政王陆中天便是继承了原主父亲王位的庶弟。他以逍遥王为起点,很快爬到大岳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
严格论起来,陆维贵作为摄政王嫡长子,年长陆瑶五岁,是她堂兄。
可惜替天行道这事儿,不分亲疏,只论黑白。
“这些年你在外头吃穿用度,哪一样不是王府供给?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