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牌上的字迹,刀刀清晰,仿佛每一刀都刻在她心上,痛如切肤。
李时意还没说话,眼泪就先掉了下来,“福生……”
她有千言万语想说,但是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大脑里只一遍一遍地想象着他躺在地下的样子,眼泪滚滚而下。
“福生,对不起啊,没能照顾好你……”
“才分开几个时辰,我就特别想你了,你说,以后没有你,我该怎么过啊?”
“其实只要你好好的,叫我一辈子见不到你,我也愿意的……”
她跪在他牌位前,越说越崩溃。
“福生,若你一直在长新,那该多好啊?如果昨夜,我不让你跟我一起出门,那该多好啊?”
“若是昨夜,死的人是我,又该多好啊?”
她越说,喉咙就越是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身体也跟着抽搐了起来。
若是他还活着,那该有多好啊?
若这只是一场梦,那该多好啊……
李时意跌坐在地上,灰衣上沾满了泥土。
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一个叫陈福生的人,对她百般宽容,在她走不动的时候背她回家,在她疲累的时候为她烧水,为她翻山越岭风尘仆仆,依旧不会忘记给她带好吃的。
一觉醒来,再也不会有人笑着叫她吃饭,黑夜沉沉,她从此只能一个人走了。
李时意趴在地上哭得停不下来,山里突然刮起了大风,将周遭的树木吹得狂涌不止,沈淮襄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将满身泥土的她从地上捞了起来。
“大雨将至,先回吧。”
景川已经带着伞过来了,李时意昏昏沉沉的,被沈淮襄抱在怀里,离开了这片埋葬了她所有至亲至爱之人的墓地。
沈淮襄直接把她塞进车里,关上所有的窗子门扉,一言不发地从暗格里抽出一张毯子,裹在她身上。
马车急速回城。
李时意了了心事,又不必提心吊胆,上车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醒来时,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县衙,屋檐被雨滴砸得噼里啪啦响,檐间滴落的雨水犹如被风吹拂的珠帘一样哗啦啦地悬挂在空中,连接着屋檐与地面。
遥远的天际,时不时传来闷闷的雷声。
李时意披衣起身,站在窗前看雨。
她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非做不可的事情。
于是她冒雨回了李府,换上麻布素衣,穿上兽皮蓑衣,给李莹留了字条,就出门了。
大雨滂沱,天地混沌。
李时意走了许久,才走了不到十里,鞋子、裤脚、衣袖、后背、鬓发,几乎全是湿的,雨实在是太大了,即使穿了蓑衣也没用。
她推测了一下时间,觉得天快黑了,但是距离长新县却还有将近七十里,即便是顺利,她也要明天傍晚才能到了。
她必须找个地方休息,避一避雨,天亮了再出发。
可是四野茫茫,连个破屋也没有。
就在李时意茫然四顾时,一辆马车飞速而来,马驹嘶鸣的声音在雨声混在雨声中,叫人格外心慌。
李时意看了一眼,下意识就要跑,她后退两步,转身就往丛林里躲。根本没有看到一个人撑了伞跳下车来,见她跑了,三两步就追了过去。
手臂被人一把抓住拽了回去,砸在身上的雨滴被削去了一半,一张俊秀的脸就这么闯进了她眼里。
就是眉宇间蕴藏着怒气,“这么大的雨,想死吗?”
“关你什么事!”李时意索性破罐子破摔了,毫不客气,说着就用力去甩开他,但是对方手劲很大,她试了两次,却丝毫动弹不得。
反而是手臂被抓得更紧了,几乎嵌进了肉里。
李时意不得不压下火气,“你松开,我的事情,不需要你管。”
“你别忘了,除了陈福生,你也欠我一条命……两条!”
“你!”
“我说错了吗?要不是我,你们姐妹俩早就葬身火海尸骨无存了!”
李时意目瞪口呆。
“还有洞溪镇的二十三条,你自己算算,你的事,我能管吗?”
李时意傻眼,这也能算在她头上?
趁着她被震住的工夫,沈淮襄将她拽了回去。
走了两步,李时意又想起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但是我有非做不可的事情,请三公子……”
“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待祈祥事了,我要北归,到时候你与我一起,岂非更妥当?”长新就在祈祥的西北方向。
可是,“你怎么知道我要去……”
“他不是长新的吗?”
“但是这件事……”宜早不宜迟。
“没完了是不是?”沈淮襄简直想掐死她,可是一看到她浑身湿透活像是只落水的兔子,就又下不去手了,“你但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