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彪不免回想起殿下说这话时的神态。
那时,他刚刚将梁娘子的遭遇回禀了殿下,殿下几乎眨眼间便怒不可遏,即便转瞬而逝,也让他体会了一次来自殿下身上的雷霆之怒。
可就是这样的怒气下,殿下说起方才这句话的神情,仍旧让他窥见了一种莫名的欣然。
也许只有在殿下身边之人,才知道这句话的分量。
殿下志不在王府,选择了日日礼佛,不曾亲近过侧妃娘娘,自然也不在万民景仰的禁中。殿下日后会去往何处,他隐隐有过大逆不道却又自觉无比接近真相的猜测。
可梁娘子,让殿下表露出了退让也甘之如饴的欣然。
即便只是有此可能,这意味着什么?
他几乎不敢再往下想。
况且只有他一人知道也就罢了,连庆寿宫的娘娘也……
杨彪低头看了眼喜不自胜的梁羡玉,莫名为她担忧起日后的前程来。
一介草民,真能承受得起过分的期待吗?
比如稚子怀金,行于闹市,对稚子而言,也许是祸事临头。
梁羡玉自是不知他在想些什么,正被他带来的消息砸得眉眼盎然,忍不住再问了一遍,“殿下果真这样说吗?”
她没想到转机来得这么快!
等下进去将孙三的事解决了,她就可以把这个人暂且放下,日后尽心为殿下效力。
殿下心肠这样好,也许等时机合适了,她可以将自己与二姐的事往殿下跟前一求,解了一家人的困境。
杨彪对着一无所知的梁羡玉暗自叹了声,点了点头。
梁羡玉哪里还管他叹不叹气,微微一笑,问起他是否可以陪她一起进开封府衙门,替她撑一撑场面。
毕竟她日后也算王府中人了,这份请求,应该不算太过分?
杨彪十分理解一介草民对衙门的惧怕,再加上……“殿下叫我此时来,就是来替梁娘子壮壮胆的,一起进去吧。”
梁羡玉瞬间腰杆硬气了起来,只觉自己有了谁也撼动不了的靠山,一家人都有了依靠。
到了庭上,无罪平民自不用跪着,只有孙三一人战战兢兢跪倒在地,开封府尹问一句,他答一句。
许是在监牢里蹲了蹲,他见识了这开封府衙门的威力,不敢再起什么坏心思,只是老老实实地答话,不曾反驳,自然也不曾翻供。
堂上的开封府尹对这种事习以为常,问完了,便从签筒里掣起一签,威声道:“孙三,你前番诈取钱财,本衙罚过之后仍不思悔改,今又绑胁民女,以其自身安危、亲者安危威逼其为你所用,虽则未遂,并非你有悔改之意,而是本衙押司赶到,将你拿了归案。如此种种,前后比看,可谓罪加一等,今本衙定你坐监十二年,以儆效尤!”
堂下的梁羡玉听府尹列举孙三罪状,怒火又起,恨不得自己替了府尹位置,将这人定个死罪才好!
偏偏孙三行迹败露得早,并未造成实质伤损,能判十二年,已是从重为之了。
梁羡玉知道这已是最好结果,虽然想他死,但没有不服气的,两只眼只死死盯住了府尹手上的签子。
只待他一扔,孙三坐监十二年的刑罚便定了!
十二年后出来,看他还怎样害人!
开封府尹捏住了签子,抬起手来,就要将签子丢下。
“等等!”
谁也想不到的,有一人从衙门外飞奔而入,看也不看堂上其他人一眼,只对开封府尹道:“我以官身替孙三抵罪,启官当之制。”
开封府尹收住了签子,问道:“堂下何人?”
梁羡玉默默看着那人道:“殿前司从五品虞侯,孙吉。”
盯着孙吉的侧脸,她的视线几乎像冰一样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