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越不知作何回应,木然随他入堂,坐于席上。
妘谦喊侍者来换炭火,又倒了杯热酒给她。
“喝一点,暖暖身子。”
“谢王上……”她接下酒,小抿一口,齿间醇香更添几缕恍惚。
妘谦低头苦笑,轻叹:“怪我,这些日子没去看你们,今夜再见,果然都疏远了不少。”
“大哥。”阿越只好纠回称呼,卸下生分,看着对方柔和的面孔,问起正事。
“卫姐姐……卫灵,究竟……”
“她为左司马祝黎所救,卖身相爻宿月楼,经楼主引荐,成为我的下属,负责我与祝黎的联络。这些,雅音都已同你讲过了吧?”
“嗯,我有了解。”
“之后,便是你方才听到的那些。我知道你受过卫灵的恩惠,与她交好,不想你因此烦心,所以没有告知。越儿,别怪大哥。”
“怎么会!”阿越忙道,“您对我再好不过,我尚不知如何回报。”
妘谦摆摆手:“唉,不谈这个。既然话说开了,妹妹还有什么疑问,尽管提就是。”
“闻大哥他……知道吗?”
“在你们来之前,我正与他谈论此事。”妘谦回答,“那封信送到我手中已久,信中除了详述卫灵的叛变,还有些提议值得思量。我再三考虑,终于决定采纳,这才请信安夜谈。你和雅音后脚赶至,也是凑巧,就当是老天怜我,特意派你们看望,让我能敞开心扉,彻底排解苦闷。”
阿越回忆起闻琰的神情:“闻大哥似乎很是伤心。”
“现在看来,卫灵恐怕与闻老相国的死脱不开干系。佳人非人,可悲可恨!不过,闻琰也早已不是那个流连风月的少君,他如今心性坚固,再大的风浪也挺得过去,你不必担忧。”
“嗯。”
阿越接受这个现实,默然良久,忽然想到什么,问:“那信是祝将军所写?不知有何建议?”
妘谦顿了顿,反问:“越儿,祝黎此人,你怎么看?”
阿越略微思忖,回答:“我与祝黎共事不久,仅武学交流较多。论剑术,他是当之无愧的天才。听沈神医说,他师承兵圣韩武,带兵更是一把好手。这个人心思敏锐,行事谨慎,寡言多虑,看起来捉摸不透难以亲近。但我感觉,他心中似乎并无多少算计,为人坦荡纯粹,是个好相处的朋友。”
妘谦点点头:“我与他素未谋面,为数不多的书信往来也因卫灵的反叛而失了价值,便只能靠相国与妹妹你的评价来判断此人。你所说与闻琰相同,我想,应是可以放心了。”
“隐鹓的秘密搜剿即将启动,对我们大为不利。祝黎提议将计就计,让昭鸾首领随卫灵面见薛缜,拖延时间。”
阿越瞬间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眼眸一亮,斩钉截铁道:“我可以假扮鸾主,派我去!”
妘谦蹙眉:“那怎么行。妹妹与组织并无瓜葛,太容易暴露。既然决定兵行险招,就要确保万无一失。我心中已有打算,牺牲在所难免,只求能保护更多人逃出生天。”
“越儿……”他怅然道,“我能体会你的心情,可是存亡关头,恕大哥不能感情用事。对你,我另有重任托付。”
“兄长请讲。”阿越忍着满腹心酸,坚定道,“小妹万死不辞。”
“受降之日,我会安排雅音与萱萱扮作难民。请你……送她们去朱罗山,然后忘掉外面的一切,好好生活,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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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二十,余梁城开,陆承率扬军进驻。城楼旌旗摇落,高台架设熔炉。
断剑青昀由虞王亲手投入烈火。满城注目,哭声震天。
残阳之下,一道刺眼青光直冲苍穹。
阿越始终记得那日,自己仿佛听见凄厉的长啸,无论走了有多远,回眸望去,总能看到那缕剑魄在不甘地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