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五王兄对王府有隐晦的敌意与忌讳。
太子爷宦海沉浮这么多年,已然能够做到大厦将倾而面色不改,可王兄肆意潇洒,未曾有过什么难处,虽然平日里已经能够粉饰,却偶尔能够露出马脚来。
谢柯于想起他,就会不可避免的想起崔姝来。
不过十日,她就能琵琶别抱,成为五王兄的未婚妻子。
不过三月,她的婚事就从汉王府变成了东宫。
自己到底算什么呢?
这就是她所谓的爱意么?
他抿唇试图忘却这些杂事,心里也恼怒自己因为她升起的这些不忿,恼怒,甚至是忌恨的情绪。
他不会爱上折辱绑架自己的女郎。
哪怕那是冠绝士族的崔氏女。
他坐在榻侧,任由随侍为自己穿衣。面对谢柯至,他不想再费诸多功夫,也想试一试他。
长随仆妇跪在府门两侧,在府前迎谢珂至入府。谢柯于亲自将他迎进来。
兄弟二人是截然相反的性子。
谢柯于弓腰行执手礼,礼数未全,却被很快止住。
谢柯至含笑道:“七郎快别多礼,你我兄弟二人,不讲究这些虚礼。”
他平静道:“五王兄是东宫世子,礼法尊卑不可废。”
他垂头将礼数行尽,这才道:“王兄请进。”
谢柯至一边行走一边笑着对谢珂于道:“我不告而来,七郎勿怪。”他唇角含笑,突而停步,对着谢柯于认真道。
谢柯于仍旧平静,闻言也只是微微摆首,认真道:“五王兄多虑了。”
他不清楚谢珂至突然拜访的目的,也无意去探听,只是他心中总有一丝怀疑。
当初他深陷崔氏别院,不得不屈身事崔四,身陷囹圄,被困方寸之地,那日刺客,分明是冲着自己开的,且知晓自己动弹不得,否则,剑矢不会只流向床榻之处,且能够在行刺后立即脱身,说明此人既想害了自己性命,想推给博陵崔氏,又势力强大。
以至于崔姝迟迟查不到。
而崔姝和东宫的婚事,正是在这三月间成了定局。
此间,崔姝能够接触到的世家和郎君,最尊贵者便是谢柯至和东宫了。
偏偏东宫与王府道不同。
他不得不警觉。
再加上前日在石渠阁,偏偏他正伤及他仍未结痂的伤口处,导致他再次皮肉翻飞,血流如注。
谢珂于抬眼,淡淡问道:“兄长来的不巧,偏偏阿父和阿母去了庄子上小住几日。”
谢柯至朗笑道:“叔父婶母真是悠闲自在,让我好生羡慕。”
他状似十分的艳羡,感叹道:“真是神仙日子。不似东宫,整日被阿耶转着圈的遛,难得有闲下来的时候。不过七郎,阿兄这一趟是专门为你而来。”
谢柯于佯装惊讶道:“我?”
谢柯至停下脚步,正色道:“正是,前些日子阿耶下旨让我与崔三带兵前往定州,一则是为寻你,二则是为了平乱,正是说着本月月底就要启程,只是为了我这桩婚事,四娘子还未及笄,只能推到了重阳请了婚书之后,阿兄想着既然你无事,且前些日子刚从定州游玩而归,地形熟悉不如也去定州走一趟?权当帮我的忙。不知七郎可愿意?”
谢柯于垂眸道:“按理说既是五王兄所请,本不该推辞才是,只是父母在,不远游,且圣人尚未下旨令我前去,无令前行,到底不好。”
眼下的时节,他不想与东宫有牵扯,哪怕真如他的猜测,想要取他性命的真是东宫和谢柯至,也会装作不知。
前路尚未明,鹿死谁手尚未可知,忍耐是必要的过程。
谢柯至闻言一笑道:“七郎不必忧心,我已请示过阿耶,想必圣旨不日便抵达王府。趁此机会,若是能立下功劳,于未来王弟你在朝堂上的仕途也有益处。”
谢柯于只好接话道:“那七郎便多谢王兄。”
二人说话间已至王府待客之厅,随侍端来了茶点与阳羡茶。
谢柯于亲自撩袍煮茶。以奉谢五。
他眉眼淡淡,醉心于煮茶之中,又如不谙世事的少年,看的人心动不已。
谢柯至心想,崔姝喜欢他,多半也是为了这皮相,相比之下,自己确实是不如。
门外的仆妇捧着一封蓝色拜帖和信封而来,要上承郎君,随侍打眼看去,正是蓝色帖皮,都写着“博陵崔氏二房上帖”几字。
随侍将之收起,责令仆妇退身,亲自捧着东西送去了存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