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越权管理?”
时闻也觉得无厘头,但还是哼一声绷住了表情,捉住他手不许他碰,义正辞严道:“人类许愿就许愿,神的工作你少管。”
霍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地认同了,趁机捏捏她耳骨,又很快松开。
蔷薇花墙里嵌着一个拱形柜,打开里面有台手摇留声机,设计专供户外使用。
里面放置黑胶唱片的空间不大,霍决让时闻挑,时闻挑了张熟悉的古典钢琴乐。
唱针落下,唱片缓缓匀速转动,琴声如水流淌。
巴赫的平均律,纯粹、明亮,充满精美绝伦的宁静与震颤,与细雨一起湿淋淋地包裹住他们。
演奏者是近来在国内声名鹊起的女性钢琴家裴燃。
时闻很喜欢她。
有一年时闻生日,时鹤林为她办生日慈善晚宴,还特别邀请了裴燃作演奏嘉宾。
前不久时闻还读到一则新闻报道,说裴燃远赴挪威,将三角钢琴置于斯瓦尔巴群岛的冰层之上,为原住民北极熊举办了一场宏大壮丽的音乐会,以此呼吁大众对极地环境的关注与保护。
时闻觉得很酷。
她趴在栏杆上,小口小口抿着暖乎乎的白茶拿铁,随口道:“我也想去北极圈,还没见过北极熊呢。”
“不怕冷?”霍决接过她喝完一半的马克杯,就着也喝一口,太腻了,又放到自己的热红酒旁边。
“不怕啊。”时闻把自己的手贴到他面颊,“你摸,今天手暖的。”
明明是被马克杯烘暖的。
“晾晾就凉了。”霍决由她捏着脸,泼她冷水。
时闻顿了顿,开始给自己找补,“应该也有那种不用吹风徒步的吧?我同学年中去,拍好多照片,也没听见她抱怨说冷说累。”
霍决把她左手塞进自己卫衣的绒毛口袋里,淡淡道:“邮轮?”
“啧,好像是,会不会好无聊?”时闻重重拧眉。
他们初中学校组织过两次邮轮之旅,分别是日本环岛和地中海航线。体验感相当一般,不知是不是同学们太闹腾,她每次都忍不住拉着霍决中途下船走人。
“不会,极地航线人很少,除了北极熊,还可以看见独角鲸和白鲸。你愿意到苔原荒漠上走走的话,有很多新鲜的植物群可以看。要是实在觉得无聊,就上岛住,有热气球和雪橇。”
“真的?”
霍决“嗯”一声,“带你去玩。”
时闻来了兴趣,“什么时候?”
考虑到时鹤林对她出行的关切程度,以及她正式成年的时间、申请院校的进度等一系列因素。
霍决略一思忖,简短决定:“毕业暑假,正好你生日。”
话音刚落,第一发焰火腾空。
砰——
咻——
金属化合物在高温灼烧中,产生华丽的焰色反应。
先是绿茎红苞的花,在夜空片片盛开。烟尘落下,组成载舟的水。蓝色的浪从陆地引向天空。再爆炸,闪光萤火虫化作碎裂的金。
颜色有自己的想法在缠绕。
亚港的黄金年代,亦是少年人的黄金年代。
视觉艺术家倾注心血的展览作品,自然不是游乐园千篇一律的例行环节可比。
或许是酒精麻痹了神经,才令人不断想起旧事。时闻懒得再回忆,索性避而不看眼前这幕焰火,转而低头看着苔藓发呆。
霍决的电话还没挂断,对方约莫是他的法务代理人,时闻听了寥寥几句,猜到他们是在处理一单内部股权转让协议。
她不动声色想要走开。
被他轻巧拉住手腕。
时闻回头看他,略微挣了挣。
他从善如流松开,但挡着路没让她走。摊开左手,将那道旧疤硬生生递到她面前,用口型无声地说了句“疼”。
时闻看着那道泛白的疤,不信,也不动。
霍决将手机拿开,重新扣住她的手,附到她耳边,轻声示意她抬头望。
焰火一瞬绚烂,一瞬贫瘠,最后只剩被消解的灰色烟尘。
烟尘背后,是滚滚而来的积雨云。
“要下暴雨了。”霍决沉声叹息,“我骗你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