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在山中走了十数日,云姬觉得自己这副凡人身躯快要撑不住了。终于青辰在盘点了马车携带的干粮之后,提议去附近的镇子采买食物稍作整顿。
听到可以去镇子里落脚,云姬甚觉开心。
青辰和宁润骑马在前辨认道路,唐安驾车,萧泽端坐于车中闭目养神。
“你好歹也是修行之人,这点儿苦都受不住,难怪你修行千年还是个废物。”萧泽没忍住开口嘲讽。
“连宁润少爷都有些吃不消了,没想到萧世子平日养尊处优,竟然还能硬撑。”云姬反口讥讽。
“这你就想错了。”马车外传来了宁润的反驳,他纵马在车窗边缓行,“表哥从小就在军中长大,被老王爷亲自教导习武,可不是一般人能比及的。”
“我倒是忘了,你出身武将世家。”云姬闷声。
“别人比不了也就算了,某人也算和公子一起长大,可惜仍是天壤之别。”外面传来青辰的轻笑,这个某人是谁,不言而喻。
“我已经很努力了,可是连你父亲都说过,表哥乃是天纵奇才,我有什么办法?”宁润言语间难掩失落。
这种感觉,云姬再明白不过。
想当初她苦修千年,虽然有时候也会偷懒,但始终难及那些应天地造化而生的灵兽。
本以为转世为凡人,可以受万人朝拜,重修仙道,却又偏偏遇到了携私报复的上仙。
她不由叹了一口气,托住了下巴。
这就是天意,作弄人心的天意。
“前面就要到驿馆了,绯云你收拾一下车中的行李。”青辰在外提醒,打断了她的伤情。
“知道了。”
住进镇子里的驿馆,明明早已采买好了干粮,萧泽和宁润却都毫无离开的打算,每日流连于镇子上的小酒馆,一坐便是半日。
相处的时日久了,宁润和唐安也对云姬放松了戒心,料定她一个弱女子翻不出什么风浪。
后来驿馆突然来了几个陌生男子,下了马便进入房中与萧泽密谈,宁润也便无闲暇一直盯着云姬的行踪。
继而在天未亮的时候,唐安带着陌生男子中的两人悄悄离开了镇子。
云姬突然明白,萧泽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在山谷之中安营扎寨,训练府兵,他是真的想夺天下。
飞升上神,定要经历生死劫,九死一生已是不易,这个家伙还要搞出这么多事端。虽然上一次的确是自己弄巧成拙,但是自己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枉自己一片痴心,终究都是妄想。
这一次无论他成功与否,云姬都绝不会再插手。
一想到他为自己谋划的未来,云姬便懊恼不已。
于是她悄悄准备了数日,终于在一个夜色阴沉的晚上,孤身逃出了驿馆。按照自己暗中观察过的地势,一路向南躲入了茂密山林。
进宫去伺候那个老皇帝,哼,倒不如躲起来逍遥自在。
凡人皆言,只羡鸳鸯不羡仙,如今想起在临江郡对酒当歌的日子,才懂其中珍贵。
一想到萧泽发现自己失踪后那气急败坏的模样,云姬的脚步又轻快许多。
不过天下之大,该去哪里呢?
云姬在黎明时分爬上山崖,气喘吁吁看向天际的朝霞。
她想起萧泽桌案上的图纸,曾经叫做临江郡的地方,如今叫做江州。
江州,不知道那里的荷花是否依旧。
那些水族精灵,是否重回故居?
那就去看看吧。
靠着从萧泽那顺来的银钱,云姬为自己置办了一身粗布衣服,束起头发扮作男子,在脸上抹了灰粉,俨然一副流民模样。
为了防止萧泽找到自己,她白日里便躲藏在山洞中,夜里才敢沿着官道赶路,一路倒也顺遂。
若是换了寻常的凡间女子,自然是不敢如她这般大胆独行。云姬前世在深山修行千载,躲过了无数比自己强悍的精怪欺压,今生又长于乡野,懂得辨识方向和野菜野果,她自信定能在这世间生存下去。
只是一路上,明明是官道附近,却仍有许多田地荒芜,罕见村落人烟。
云姬不由得困惑,此时的昭黎皇朝统治不足百年,正是气运兴盛蒸蒸日上之时,为何越靠近江南一带,便越荒凉?
犹记得百年前,这里曾富庶一方,热闹非常,尤其是年节的时候,她还经常混在人群里,看他们放爆竹,做河灯,甚是有趣。
天晚欲雨,愁云惨淡。
只是一路疲惫,云姬也无暇多想,沿途找到了一座破败的庙宇,便打算在此过夜。
夜间湿寒,云姬特意去折了许多树枝,准备生起火来。
只是附近人烟罕至,这龙王庙也没了祭祀香烛,一时之间还真寻不得生火的法子。无奈之下,她只得蜷缩在角落里,拿出从青辰那顺来的绿绸披风裹住了自己,昏昏欲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