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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2 / 2)

过去。

开平的炮火一响,奉军便以孔修任和孔战儒父子二人为正副司令,分兵三路入关讨伐楚军。战火一路蔓延,春夏疯长的蒲苇丛变成了狭长的壕沟,被炸得变形的铁丝网嵌进地里,把黄土割裂成扭曲的格块,汩汩的血沿着焦枯叶片的脉络流下来,最后凝滞在叶尖,黏在细沙石砾上,变成太阳底下沉默的赫赤。

责初觉得自己做了一个长长的梦,从紫禁城的红墙朱瓦到瑷珲河的千盏灯,万千陆离光景忽远忽近,摸不着却又着实绚烂,再一晃眼,清浅的河水泛滥出去,变成一望无际的幽蓝,温柔地漫过草原和古寺,最后在悄无声息的唯美中卷向星子般的千灯,吞灭了笑语和火光,她猛觉黑暗,却发不出声。身旁突然有人拉住她,她听见储定池的声音,接着远处亮敞起来,她正欣慰,抬头却见那是一枚流弹,拖着火星在黑暗处划了道长长的口子,她下意识想躲,才觉储定池已不见踪影,低头见四周尽是悬崖,她一动,沙石就哗哗往深渊之中落去。

她要死了,她想,人死的时候大概就是这样,好像什么都有,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流弹在她眼前炸裂开来,但那火光是凉的,就像吹了一阵江边的晚风。

她还活着。

责初睁开眼,入梦时她知自己是在做梦,却不知觉失了心,等醒来时才又方知虚与实。

“醒了。”她视线之内一张稚气的圆脸撞上来,接着感觉到有人拿温热的湿帕子擦了一下她的额头。

“陈迷。”她不由叫出名字来。

“什么?”立刻有人应答。

她动了一下肩膀,觉得身子并不沉重,于是撑着起来,环顾一圈四周只觉陌生,陈设像医院的病房,墙面刷得惨白,深色窗帘透不进光来,顶上的白炽灯是唯一的光源,光直直地打在人和物件上,满屋子都是沉沉的不生动。她正认定,却看几个零星的摆件装饰并不低调,再转头去看床前那个穿着浅蓝色的夹袍的小姑娘,杏眼圆脸,双颊泛着不规则的桃红,两节钢鞭似的麻花辫梳在耳边,怎么看都不像医院的护士。

“你是谁?”责初眯了眯眼问她。

“我叫小罗。”小姑娘手里攥着一块干净的白毛巾,听她问话就连连欠身点头说,“我这就去跟孔少爷说,小姐醒了。”

“慢着。”责初叫住她,一听孔少爷,心里已经有了七八分数,把她叫回来,故作亲切地说,“小罗,你先过来,我问你点事儿。”

小罗被她唤住,却怯怯地不敢上前,指腹搓着手里的毛巾说:“少爷不让我和小姐说话,我已经坏了规矩,小姐可怜我,一会儿千万不要讲我开过口。”

责初打直坐起来,看到地上是自己的鞋,就索性挪到床边穿上,小罗见了要上来帮忙,责初拉她起来说:“你告诉我这是哪里,是谁把我带来的,你如果告诉我,一会儿见了人,我就把你当哑巴。”

小罗摇头,嘴唇抿得死死的,看责初站起来就立刻扭头跑了出去,彷佛她是什么洪水猛兽。

责初无奈,仰头忽觉后颈胀痛,伸手一摸,肿了一大块,她使劲回想,记忆倒还清晰,八成就是陈迷与孔战儒串通,打昏她之后带到了这里。

她正想着,突然听见门外一阵皮鞋踩地的脚步声,倒不急促,如同散步的节奏,她等了一会儿,做好与孔战儒对峙的准备,却见那进来的人顶着一张陌生面孔,并不是孔战儒。

她愣了一会儿,身子往后一退,双腿撞上了床板,顾不及疼痛,问:“你是谁?”

进来的人身形魁梧,穿着营军的军装,但未配领章,不知是什么身份,见到责初面上没什么表情,只说:“初次见面。”

责初细细打量他,就像古玩店的老掌柜拿独到的眼色琢磨一方新入手的摆件。对方倒也耐心,并没有因为被如此盯着而不悦。她端详了好一阵,待再望上那对眉眼时恍然大悟。这人她的确没见过,但这张面孔要说陌生却不尽然:“你是十律的二哥,孔……孔……”

她听孔由艾与她念过自己这位同父异母的哥哥,却因从未谋过面,始终未费心记过他名讳,这一刻更是打死想不起来,怪是冒昧。

“清璞。”对方倒不计较,正了正军装领子,大方说,“孔清璞,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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