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早已凝结,在黑色的衣裙上留下了暗红的痕迹,又被纯白无瑕的雪花所掩盖。取代那颗失踪的心脏的,是一大簇不应在如此寒冷的冬日恣意盛开的幽蓝鸢尾。
“骨折……初步判断是坠楼……但是心脏……奇怪的符号……”维克托巡卫长一边低声说着,一边朝身后的某个方向短促地做了个手势。于是林兹站起身来,转而朝行动副官所指示的方向走了过去。弗洛尔也移转了视线,便远远地看见了一个似乎是用血绘就的怪异图案。
朝那边走近了一些,弗洛尔将双手紧紧地插在外套的口袋里,却仍旧觉得掌心发冷。那个图案几乎像是一个扭曲的人脸。半边面孔在狂放地大笑,半边面孔在无声地恸哭。整体显出了一种过分刺眼的红色,与白色的雪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喉头一酸,突然产生了一种呕吐的冲动,不由迅速地将手摁上了胸口,尽力压制着胃里的翻腾。
“要吐去那边吐。”林兹忽地转头看她,打断了维克托巡卫长对地上图案含义的猜测,然后随手往稍远一些的地方指了一指。维克托巡卫长也朝弗洛尔看了过来,挑起了一边的眉头,脸上闪过了一丝诧异,似乎这才意识到她的存在。“沃恩女士,你怎么也来了?这可不是——”有着浅亚麻色头发的行动副官流露出了一副不赞同的模样,显然是记起了弗洛尔只是一名编外的速记员,而非如莎罗一样的维序局巡卫。但林兹又再度打断了他的话:“沃恩是我的人,巡卫长。”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被他的这一句话噎到的不只有维克托巡卫长,弗洛尔也惊讶得差点忘记了胃里的不适。说好的“无论我做什么,都不打算带上你”呢?她犹疑地朝林兹看去,遂收获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那你就跟来试试吧。”他仿佛是在这么说。弗洛尔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以此表明她决不放弃的态度。随后,林兹漫不经心地收回了目光,然后重又踱回了死去的马尔柯姆夫人的身旁。
他仔细地端详了死者于胸□□叠的双手片刻,轻轻呼出了一口白气,然后伸出戴着皮手套的右手轻柔地合上了马尔柯姆夫人的双眼。“她还很年轻。”林兹喃喃自语,而后站起身来,看向了维克托巡卫长,神态中流露出了一种明显的权威,“让验尸官把报告送到我的办公室里,还有那些需要我签名的文书。”这句话完全用的是命令式的口吻。短暂的迟疑后,维克托巡卫长站直了身体,回答道:“我明白了,长官。”
之后,林兹就转身朝他来时的方向迈开了脚步,似乎打算就这么离开这里。弗洛尔追了上去,在雪地上踩出了又一连串清晰的脚印。“就这样吗?”弗洛尔急行至他的身旁,尽可能地压低了声调,以免在场的其他巡卫听见他们的交谈,“是她,对吗?是我前天看见的那位穿黑衣服的女士。”或许还是她那天在昏暗的楼梯间里听见的哀伤歌声的主人。弗洛尔忽然想道。
仿佛没有听见她的疑问一般,林兹只是沉默地向前走去。在他们的正前方,六七名钟塔区维序局的巡卫用手臂结成了一道稳固的防线,阻拦着嗅到凶案血气的记者、只为凑热闹而来的看客与附近惊慌的居民。
原来这里并不是一片完全无人居住的区域。人们突然从门洞里、窗户里、阳台上冒了出来,犹如在一场大雨过后突然从各个不起眼的角落冒出的一簇簇蘑菇。弗洛尔敢肯定,如果不是因为天气过于恶劣,令许多人不得不乖乖待在家中的话,仅凭钟塔区分局现有的这些人手,恐怕是无法有效地维持这个凶案现场的秩序的。
在距那些人还有数十尺远的地方,林兹脚步不停,自然而然地向左边拐去,钻进了一条夹在两幢米白色公寓楼之间的狭窄小道。他似乎对这片居民区相当熟悉。左转,左转,然后右转,顺利地绕过了喧哗的人群与可能对他投以注目礼的其余钟塔区巡卫,步伐又逐渐加快到了弗洛尔必须小跑着才能勉强跟上他的地步。
他很愤怒。直觉这么告诉弗洛尔。起码在这一刻,她认为自己了解林兹。于是,在追赶他脚步的同时,话语从她的唇舌间轻易地逸出——
“你在为没能救她而自责,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