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夫正在搬卸货物。 当中一个跛脚,穿无臂短褂,脖子挂一条布帕,满头汗水之人,正是赵陀! 赵莽按捺心情,快步走上前。 赵陀似乎心有灵犀,撩起布帕擦擦头脸汗水,正好与赵莽四目相对。 “爹!你果真在这儿!太好了!原本我还打算潜回余杭......”赵莽激动得有些结巴。 老爹平安无事,对他而言就是最大的宽慰。 赵陀沉稳许多,低声道:“这里人多眼杂,先离开再说,你在此等候片刻。” 赵陀去找牙郎结清工钱,顺便辞掉这份活计。 牙郎以赵陀做工时日短为由,只肯支付一半工钱,赵陀也没计较,拿上五十文钱走人。 “前两日,我在东水门外流民营地,找牙郎寻了份能进城的差事,想着一边做工一边打听你的下落。” 父子俩离开保民坊,在街边一处食肆坐下,要了些酒肉饭菜。 早上买的菜馅儿馒头,爷俩分着吃,先垫垫肚皮。 赵莽道:“今早准备出城,遇见高进,他便指引我来此。 爹,你是怎么逃出余杭的?” 赵陀叹道:“你走后五六日,鲁达寻机放我出城,高进在城外接应,多亏二人,我才有命逃出来。 本想去秀州寻你,高进说,你极有可能在杭州,我这才赶来。 我与他前后脚入城,他让我在此安顿,等候消息。” 赵莽忙问道:“他来杭州,究竟要作何?” 赵陀摇摇头:“只知他受方毫指派,潜入杭州做事,具体目的,他却不肯说!” 父子俩一边吃饭,赵莽一边讲述逃出余杭到现在所经历的事。 “藏在杭州城里的东西,对于方毫而言一定万分重要,高进奉命而来,必定与这件东西有关!” 赵莽浓眉拧紧,“可现在杭州城里外已有多番布置,方毫一伙不会轻易得手,就怕高进牵连其中,性命不保!” 赵陀叹口气,“还有鲁达,那浑人不听我劝,为救宋江不顾性命! 算算时辰,红巾军已经在赶来路上。” 父子俩心情沉重,各自沉默着吃了几口饭菜。 赵陀碗筷搁下,沉声道:“儿啊,听爹的话,吃完饭,你就赶去秀州,等事情彻底了结再回来!” 赵莽一怔,抹抹嘴边米粒,“爹你呢?” 赵陀苦笑道:“鲁达那浑人,自幼与我一块长大,虽说后来各奔东西,但彼此也不曾忘记同门情义。 我为兄,他为弟,与亲兄弟无二。 这次祸事因鲁达而起,他也自知愧疚,尽力弥补,总算保住我父子性命。 鲁达投奔梁山,与宋江一伙贼寇为伍,如果他死在官军手里,我心中无怨恨,只会为他收殓骸骨。 可他被摩尼教利用,白白送命,我不能见死不救! 还有县尉高志,高进,叔侄俩也对我父子有恩,不能坐视不管!” 赵莽正色道:“就算爹不说,我也是同样想法。 方毫这伙妖人,几次三番害我父子,烧我家宅,毁我清誉,不报此仇,心中恶气难消!” 赵陀迟疑了下,满脸隐忧:“此事太过凶险,难免遭遇恶战,爹担心你......” 赵莽道:“爹想撇下我,独自去报仇救人,可爹也不想想,我如何放心让你一人犯险?” 赵陀还是摇头:“你掺和其中,万一有意外,将来九泉之下,爹如何向你娘交代?” 赵莽沉默片刻,幽幽道:“爹,自从逃出余杭,一路上,我经历了许多,见识了许多。 有人助我,我心怀感激,有人害我,我刻骨不忘。 爹赠我破夏刀,是想让我用这宝刀做些什么。 而今,爹性命无碍,我再无所顾忌。 我要执此宝刀,报仇,报恩!” “儿啊......”赵陀满目慈爱,眼眶倏地有些灼热、微润。 “我儿......终究长大了,懂得是非善恶,有了几分男儿气概......” 赵陀面色变幻,似欣慰,似犹豫,一咬牙捏拳“嘭”地砸桌:“也罢!方毫妖人作恶多端,在余杭县欠下无数血债,就由我父子去讨还公道!” 赵莽咧嘴放声大笑,惹得周围食客纷纷投来探询目光。 “爹,我在杭州认识一位鄜延军将校,名叫韩世忠,我们可以托他打听贼军动向,而后一路追踪,先找机会见到鲁达......” 爷俩凑一块嘀嘀咕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