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人认同的日子,他不想再过下去了。
他振作精神,走到书桌前启动电脑,点开邮件输入管理会病情报告处的电邮地址。光标在邮件的正文处闪动,他思考片刻,指尖敲击道:
“尊敬的管理会病情报告处,本人杜渭,理智纪元开始后,脸部长期无故抽搐,根据我的判断,应该是情绪和情感并没有删除所致。希望管理会尽快帮我解决这个问题,不甚感激。”
他通读一遍,删掉“不甚感激”,觉得剩下的字句更加注重直接描述,没有情绪化的用词,这才点击发送。
不知道这次会不会有人回复?
他心里有点忐忑不安,虽然决定放弃情绪和情感,但总觉得空空落落的。
“叮——”一封未读邮件出现在屏幕上。
“回复了?”他惊讶地出声,迅速点开一看,的确是一封来自管理会的回复邮件。
“杜渭先生,来信已阅。你的判断无误,这个病情是情感和情绪未删除所致。
“你的情况第一次被上报时,我们就已经进行了推演,断定这份残留只是一个漏洞。你的工作原本是教授古代文学,但据我们推算,这个学科将会在半年后彻底消失,此后你可以选择无需脑力的简单工作。
“我们也通过大数据推算过你的生命时长,再加上预判未来科技在生物学上的突破,大约还有60到80年的时间,与人类发展、社会演进和宇宙探索相比,短暂且微小。因此,即便你仍旧残留情绪,也不会对社会和人类产生影响。
经过管理会的检查,意识编写工程的漏洞只有你一人。这项工程在两年前已经关闭,假如重新启动工程,程序复杂且手续众多,是一个浪费人力和物力的选择。最终管理会决定,以让你自然死亡的方式消除漏洞。
“感谢你为人类发展做出的贡献。”
杜渭读了好几遍,愤怒地点了关闭,眉头紧皱地盯着空白一片的电脑屏幕。
没人会管一个微不足道的bug,早该明白的。
他攥紧拳头,对着桌面狠狠地锤了几下。
进入理智纪元后的第一年,自己就被不少人上报有病,要是管理会想解决这个问题,何必等到今天?
愤懑和憋屈在他心底盘旋交织,不停地游走全身,从心脏到指尖,又从指尖到喉咙。他嘶哑地吼了一声,却被空气倒灌,呛得不停咳嗽。抬头瞥见陶瓷做的茶杯,他冲动地想把它摔在地上,但又记起自己如今薪水微薄,很快就要失业。
他呆坐了一会,走到浴室里洗了把脸,想起纪录片中采访过的徐明路,拿起手机点开通讯录,一个号码出现在他眼前。
迟疑片刻,他攥拳的右手松开,点开发送短信的界面输入一行字:“徐老师,许久未见,不知道您……”
不行,这样写就带上情绪了。
他长按删除,很快又输入道:“徐老师,我是曾经在O大读博的杜渭,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二,不知最近是否有机会跟您见一面?”
他默读了一遍,点击发送。手机屏幕很快暗淡下来,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把手机放在桌子上,坐在一边时不时瞥上一眼。半个小时后,一条短信显示在屏幕上。
“杜渭,我记得你。后天我要到上海F大开会,午餐前有半小时的空闲。我助理的号码如下,到了之后请先与他联系。”
他激动地从椅子上弹起,虔诚地用双手捧起手机,回复一句“好的,谢谢”,又抖着手指复制好助理的号码,认真存进通讯录。
买好杭州到上海的超铁票,他在兴奋和忐忑中度过了一夜,一天,又一夜。见面那日的上午,他早早起床,才过八点就坐上了超铁。望着窗外飞速后退到看不清的风景,他又有些懊恼自己出来得太早。
下了超铁才不到八点半,杜渭点开通讯录,给徐明路的助理打了个电话,根据对方的描述来到F大校园餐厅外,发现对方正站在那里等着自己。
“杜老师,”助理对他点头致意,“现在是八点四十二分,徐教授上午会议的结束时间是十一点半。”
杜渭连忙说道:“没关系,我就在这里等他,你先忙吧,不用担心……我是说,不用管我。”
助理奇怪地扫了他一眼:“那我先走了,有事给我发消息。”
“好的,好的。”
杜渭目送他走远,紧张的情绪缓解了不少。他坐在餐厅对面的长凳上翻着今日的新闻,英文体系已经开始为连任管理会主席造势,中文体系和联合文体系也不甘示弱。
看了会三个体系唇枪舌剑的口水战,他觉得有些无聊,点开微博发现上面不是来自管理会的新闻,就是纪录片和科教片的推荐,娱乐行业早就没了,连带着笑话、美食、旅行等等话题也都消失不见。
他在百无聊赖中度过了两小时四十六分二十一秒,终于看见一个身影出现在餐厅门口。徐明路身穿简朴的灰黑色西装,手里提着一袋会议资料,步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