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萧云起没有说话,只盯着桌上的烛火似在出神。
华长安看他这样心中不由落下一丝沉重,“两年前皇后去世,执掌后宫之权便落到了淑贵妃手里,之后肃王一派便水涨船高,一路走到了如今能与太子殿下抗衡的地步。我知道你不想理会这些党派争斗之事,可是以你与太子殿下的交情,你觉得你还能置身事外吗?”
桌上熏香袅袅,腾起一线轻烟消散于眼前。萧云起眸光沉了沉,稍稍错开了华长安的视线,“你想要我如何?”
华长安觉得自己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有劲没处使,“不是我想要你如何,是眼下形势要你如何。”
“洗耳恭听。”萧云起端起酒壶仰头抿了一口,看着毫不在意。
“如今肃王一派势力日渐壮大,朝堂上倒是能够相互制衡。可眼下圣人的身体已是大不如前,若一味任由他们这样斗下去,且不说日后会两败俱伤,就是目前也已经是搅得京城不得安宁。你就说近日这桩旧案,背后究竟是谁在搞鬼你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气氛凝滞一瞬,萧云起抬眸看他,眼神幽暗,让人一眼望不到底。
不过华长安这次却没有躲避,迎着他的目光继续道:“一桩七年前的旧案突然被翻出来,真相直指北境不说,还牵扯出了贩马一事,其目的何在?虽说最后查到的结果只是罗玉坤私自在边境贩卖马匹,但这么敏感的日子,这么蹊跷的行事,这背后到底还有多少东西是没有被查出来的,此事我能想明白,圣人更能想明白。但他却任其发生,这代表了什么?”
“萧云起,我不管你信不信我,接下来这些话我都要说。”
“你离京五年,苦心筹谋为的是什么?为的是有朝一日能让当年真相大白于天下,而不是任由自己变得无情无心,成为主君手里用来制衡的工具。”
话落,室内静了片刻。
萧云起忽而嗤笑,“工具又如何,这天下士子汲汲营营,说得冠冕堂皇,可最后不都是成了皇权的工具吗?”
“萧云起!”华长安猝然皱眉,沉声道,“慎言。”
可他却只是弯了弯唇,毫不在意地仰头将壶中酒一饮而尽,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落在窗外,透过浓重的夜色望向漆黑的远方,声音轻得似在呢喃,“无妨,没人听得到。”
窗外风起,卷起云雾遮住了月光,天地像蒙在了一层黑色薄纱之下,漆黑一片。
华长安轻叹,知晓他心中仍旧有气,那心结也不是一时半刻凭他一两句话就能消解的,故而也只能暂时放下。他想着说些什么缓解气氛,结果就想起了出来时遇上的叶知秋。
“殿下回京之后颇得圣人恩宠,倒是让京中许多勋贵蠢蠢欲动。我前些日子还听闻文远伯有意将自己的小女儿许给殿下,不知殿下是何想法?”
他这话说得颇有些阴阳怪气,萧云起挑眉看向他,“他人不知也就罢了,怎么连你这未来大舅哥也将本王已有婚约之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华长安没想到他脸皮这么厚,噎了一下,“殿下这亲在下可不敢攀,至于那婚约,不过就是当年大人们的一句戏言,殿下怎就当真了?”
萧云起双眼一眯,华长安立马感觉到了一丝危险,然而他却恍若未闻,端起茶盏饮了一口。
“你是她兄长,心有不满,我接受。但我与她的事,我自会解决,还望你莫要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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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叶知秋拆了首饰,正打算去沐浴,却忽听余氏过来。
“舅母,这么晚了,找我是有何事?”
余氏年近四十,却保养得宜,一张鹅蛋脸依旧红润细腻,丝毫看不出膝下育有两个孩子。
她牵起叶知秋的手,将她拉到梳妆台前坐下,“我前日去宝华楼,一眼便相中这套头面,觉得极衬你,你快看看喜不喜欢。”
身后有丫鬟托着一只木匣走来,余氏打开将里头一套点翠头面展露在叶知秋面前。
桌上烛火摇晃,温黄的光线落在那套首饰上,流光溢彩,绚丽夺目。
叶知秋伸手抚了抚,笑道:“舅母向来眼光独到,看中的东西定是最好的。”
“我看中的未必是最好的,要合适你的才是最好的。”
她似乎话里有话,叶知秋看她一眼,让茯苓收下木匣带人退了出去,这才问道:“舅母是想找我说什么?”
余氏见她通透,便也不再拐弯抹角,“我听长安说,你今日见着殿下了?”
叶知秋料想她是为了此事而来,点了点头。
“见过了就好。”余氏怜爱地握住她的手,“你也别怪舅母多嘴,只是如今他既回来了,这婚约迟早有一日是要摆到台面上来的。我来也是想问问你的想法,免得到时候那边提起,我们却无从应对。”
时近亥末,夜深人静,偶有烛火轻响,摇晃着映出两道身影。
叶知秋盯着桌上的烛火出神,一时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