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
刘湘涟几乎要喘不过气。她像离了水的鱼一样张着嘴，吐出的明明是热气，却充满着冷冰冰的悲伤。
泪水划过刘湘涟的脸颊。
她使劲地眨着眼睛，试图让视线不要这么模糊，不要耽误她最后能看到儿子的这短暂的时间。
是的，最后一次。
母亲已经打定主意，不要影响儿子的生活。
所以这一次，她偷偷地看儿子，将儿子的身影深深地烙印在身心上，然后再……
偷偷地告别。
刘湘涟的手擦着眼前不存在的玻璃，一点一点地划过，冰冷从指尖传到心里。
她既是在擦玻璃，也是在挥手告别。
刘湘涟本来满是不舍的眼中带上了一丝诀别，一丝祝愿和一丝哀伤。
不能在这里停留太久，她会被屋里的人发现。
刘湘涟艰难地放下了手。她将双手攥紧，牢牢地扣在胸前，用力到骨节都泛着白。如果不是这样，她就会忍不住去打破儿子的生活。
天上的雪还在飘落，无声的眼泪一滴接一滴地打在了她的手上，从温热变得冰冷。
刘湘涟垂着头，佝偻着身子缓缓地在镜头前转身。
她的身体依旧僵硬，只能蹒跚着慢慢走向远方。
在未来，或许她会在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地方，静悄悄地孤独地离开这个世界。
《告别》表演结束。
苏甜甜在空中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撒，“啊啊啊，不行了！我要哭死了！”
因为是阿飘状态，她又无法拿纸巾，只能自己不停地抽着鼻子，可惜鼻涕永远比眼泪多。
刘湘涟微微侧头，浅浅地笑了，“不过是一场戏而已。”
表演者的她早就出戏了。
人生如戏。
死了后的刘湘涟回忆过去的自己，就宛如走马灯般，如梦如戏。
她的人生本来早已结束。可是，上一场人生给她戴上了面具，如同烙印一般刻在了她的骨子里。
不是演戏的刘湘涟总喜欢噙着笑容，潋滟的丹凤眼中无喜无悲，宛若看客。
而苏甜甜则是另一种极端，喜怒哀乐溢于言表，“呜呜呜，我忍不住，我好美……”她马上又改口，“不对！是你好美！”
美人在骨不在皮。
这“骨”，是一种风骨。
同样的皮囊，刘湘涟穿进苏甜甜的身体后，凭着仪态和气质就能让苏甜甜的美貌加上几分。
北戏的线上艺考还在继续。
最后三个科目是个人介绍和两次命题陈述。北戏提前就已经把问题公布出来了。所以苏甜甜准备了稿子，刘湘涟只需要照着稿子背出就行了。
“我叫苏甜甜，喜欢唱跳、rap和漫画……”
刘湘涟镇定自若地背着苏甜甜的自我介绍。
而苏甜甜看着被加了气质的自己，突然有种想脚趾抠地的感觉。
她错了！
她的自我介绍配不上刘湘涟！
然而这还不是最让苏甜甜尴尬的地方。
因为接下来，刘湘涟讲述了“对苏甜甜影响最大的人”。
苏甜甜准备的稿件，就是写了刘湘涟。
这确实是事实，刘湘涟对她的影响绝对是史无前例的大！
可惜，苏甜甜错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在刘湘涟微笑着复述“苏甜甜对影后刘湘涟的彩虹屁”时，阿飘苏甜甜在空中疯狂地打滚旋转。
“啊啊啊！为什么羞耻度这么高！”
苏甜甜甚至忘了，现在还是在艺考录影中。
虽然她说的话不会被录到手机中，但是正在背稿子的刘湘涟是能听得到的。
刘湘涟的笑容都没有变一分，仍是在流畅地背着苏甜甜对刘湘涟本人的花式吹捧。这效果，就和被表白的人当着告白的人的面，朗诵情书一样。
苏甜甜总算熬过了几乎被公开处刑的三分钟。
接下来的陈述科目，就是苏甜甜对表演艺术和演员的理解。
一个表演小白当着传奇影后的面，高谈阔论自己对表演和演员的理解。甚至她还嚣张到，让传奇影后全文背诵她的小白理解。
苏甜甜：“……”
虽然羞耻度没有刚刚那么高，但还是很羞耻。
这一回苏甜甜直接蹲到练习室的角落里，灵活的脚趾开了一个大工程。
在苏甜甜脚趾抠出了一座悦星大楼后，最后一个科目的三分钟总算过去了。
这也就意味着，北戏的艺考结束了。
因为发现可以和刘湘涟互换身体，苏甜甜最后只报考了北戏。
北戏艺考的结束，实际就代表着所有的考试都完成了。
苏甜甜少女时代的人生大事，就这样落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