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但身在台下的杨修却直觉,仲长统此刻对种拂的客气,可不太符合他今日锋芒毕露的态度。 他朝着和任翊搭话结束走回来的祢衡比划了个口型,说的正是“光禄大夫”四个字。 光禄大夫可不是什么吉利位置啊,之前被祢衡给气吐血的淳于嘉,不就是在光禄大夫的位置上吗? 也难为种拂能在此时从长安请了休沐假期来到洛阳,找仲长统的麻烦。 种拂并未听到台下这两人意味深长的交流,他只是朝着仲长统说道:“我想与足下探讨探讨为政之道。” 这话之中的挑衅意味不是一般的浓厚。 要知道,仲长统年不过十八,尚未正式进入官场,种拂要同他说说为政为官之道,无疑是想先从对方的薄弱之处着手。 仲长统面不改色,朝着种拂伸了伸手,“愿闻其详。” 种拂说道:“我见你在昌言中说道,好节之士,推辞爵位封赏,恪行茹素简朴之道,虽有清邵之名,却实为矫枉过正之举。人享其宜,物安其所,方能令官员行其道,尽其职。故而若能有清明之政治,不必有此标杆,也当能使政通人和,邪正自分。然君未有从政之履历,何敢有此断言,令昔日悬鱼太守之善举,竟为足下所称不当为之举?” 种拂的这话一出,当即有人在台下叫好。 是啊,若说非要让官员吃饱了饭才能做事,又何必推举什么为政清廉呢。 仲长统又诚然没有当政的履历,他提出这样的说法,难保不是头脑一热之间想出的。 可仲长统的回答却让在场的众人惊掉了下巴,“不瞒颍伯先生,我是从您这里得来的结论。” 种拂怒道:“你莫要在此开我的玩笑。自我为官以来,从未多收一丝一毫的法外之财,岁俸只有少领的,未有多领的,如何便是你这番言辞的例证?” 仲长统笑了笑:“我说的是您的祖父和父亲,昔日您祖父为定陶令,积攒余财三千万,此事定陶之民尤有人知晓,这笔财富之中有经商所得,有贸易往来的抽成,还有除当地为富不仁者所得,也并未被你种氏据为己有,你父景伯为官之年,将此余财赈恤宗族及邑里之贫者,活民数千,于是得以于延熹四年迁司徒之位,名臣桥公祖、皇甫威明均出自您父亲举荐,堪配三公之名。” “大司马追忆祖父往昔,多对种景伯有所称颂,难道这并未是应和我之言论的绝佳典范吗?” 种拂怎么都没想到,仲长统居然会在这辩驳之词中,直接将他的祖父和父亲给拖了出来。 大汉极重孝道,种拂若是对仲长统之言有所驳斥,是否就是在对他祖父和父亲的做法 有所质疑呢? 他说不下去了! 就算明知仲长统是在与他做出一番诡辩之说, ✥✥, 他还没同他父亲一般做到三公的位置上! 种拂当即告辞离去,而取代他站在此地的已换了个人。 这位倒是也乖觉,政治上的东西,种拂都没能对他做出什么批驳,他自忖自己的本事还不如种拂,更不该在什么不一定能争辩得过的事情上僵持,还不如来说说另一项在昌言中贯穿的结论。 仲长统不看天命。 他问道:“我见足下在书中写道,人事为本,天道为末,敢问有此一言可是在说,图谶、秘纬、天文、洛书、风角、星算、六日七分之学,连带望气、占候、推步之术,均为妄言?曩者文王拘而演周易,今时钻研易学者以乐平书院郑康成为首,莫非足下是连对方所观之物也不觉为真?”② 仲长统回道:“矫枉过正,官场如此,天道人事之说也如此,上洛台氏精于此道,却也不必给我扣上此等高帽。” “人求天道垂怜之说流传过盛,以至于兆民呼嗟于昊天,贫穷转死于沟壑者不计其数。昏聩之君权移外戚,宠被近习,令为恶之宦者内充京师,外布列郡,颠倒贤愚,贪残牧民,然阴阳失调,三光亏缺,蝗虫并至之时,为之问责的却非宦官,而是三公,以为上应天命,便可解困。唯君侯以人定胜天之言,方令蝗虫得除,民生兴复。” “易理洛书之言自有其道,不过需有方寸之分而已。阁下不如先分清我所言说之物,再来驳斥不迟!君不见百姓之苦耶?” 那台氏子弟朝着周遭一看,当即见到了不少朝着他怒目而视之人,顿时往后退去了一步。 而紧随其后的开封郑氏郑浑也并未从仲长统这里讨到好处。 他问询仲长统那井田制在荒地的重启并无先例可用于佐证,这也并不像是先前种拂的那等情形,他对此又要做什么解释。 仲长统回道:“作有利于时,制有便于物者,可为也。事有乖于数,法有玩于时者,可改也。故行于古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