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屿的手机屏幕上闪过红色标识,随即弹回了拨打页面。
应雪从未连续挂断过他的电话,倘若临时有事接不了,也会及时发来信息。不像此时,他看了屏幕足有五分钟,也没有消息传来。
陆屿没有再等下去,一个座机电话直接打到前台。
应雪找到了银行卡,准备出门。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能碰上回来的陈小意和钟延,她记得酒店楼下有手持着电棒的保安,万一能找到机会求助呢?
可屈甜盯她盯得太紧了,应雪脚步一动,就亦步亦趋地贴上来。
屈甜周身有着淡淡的酸腐气,像好几天没有洗漱过的味道,还对此毫无所觉,见应雪停留在她身上过久,恶狠狠地瞪了过来。
“磨蹭什么,走!”
应雪有点挪不动脚步,她看着屈甜身形虚浮,摇摇晃晃,这种症状比刚刚初见时更甚,面目丑陋扭曲宛如恶狼,更是心生一种由衷的恐惧来。
就在这时,门突然敲响两下,同时响起浑厚男声:“客人,您预定的早餐到了。”
应雪精神一震,今天就要退房了,陈小意也知情,她哪里还能预定早餐,那敲门的还能是谁?
还能是谁?
应雪浑身都血液一下子朝上涌,迅速看向屈甜,在她问起之前,提高了声调,向门口奔去,“我点的,我点的!”
在她动作加快的一刹那,屈甜也像是有所察觉,紧随其后,空中银光一闪。光是利刃的锋芒就足够刺骨,应雪几乎已经感受到险险擦过后颈的森冷凉气。
死亡距离她最近的一刻,反倒什么反应也做不出来。只无端想起昨晚阮静晴看着她目露担忧的神情,想起离家前温茹不舍又温柔地同她告别,想起曾甄蹩脚的笑话,想起温荇沉默的善良,还有好多画面,匆匆掠过,仅一瞬之间。
潜意识里好像还遗漏了什么,心里空空落落的。
好可惜呀,明明她过得这么艰难,在社会上奔波劳累、苟延残喘,也未曾喊过一句苦。
眼看着生活刚刚有所好转,前途一片光明。
上天却要这样对她吗。
在门开启的一刹那,应雪整个人跌跌撞撞踏了出去。
踏入了一个温暖的拥抱里。
耳边有一瞬间的纷乱,奔跑、推攘、喊叫,嘈杂无章的声响仿佛在狂野飞驰,重重地击打着她的耳膜,心跳也突突的。
潦草的兵荒马乱却意外漫长。
直到陆屿捂住了她的耳朵,蒙蒙地像隔了层流水塑造的世界,温柔得应雪想哭。
眼前是米白的缎面衬衣,淡淡的仿佛遥远雨林的木质冷香萦绕在鼻尖,让她莫名安心。
好像心脏缺失的那一块碎片被完整地拼合回去,像是冬日冰雪初融,浅金色光芒照耀在灰败的草地上。
应雪僵硬半晌,缓慢地伸出手臂。
回拥过去,拥住她迟来的春天。
*
事情终了,陆屿松开应雪,想送她回去。
可她半点挪不动脚步,巴掌大的小脸煞白,唇瓣也毫无血色,瞳孔黑白分明,只无神地盯着他看,半晌才开口:“我……”
只说了一个字应雪就觉得嗓子火辣辣疼,像是体内有股火沿着血管一路烧上来,强烈的痒意在喉咙作祟,她忍了两下没忍住,撕心裂肺地咳起来。
应雪捂着嘴,弓着腰,狼狈地蹲到地上直不起身子,待到咳了好一阵过去,才勉强止住,“我没事。”
“你这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你别害怕,屈甜已经送去警察局了。”
陆屿轻叹,应雪脚步钉在地上,执拗着不肯回头,仿佛原先待过的房间里有洪水猛兽。
陆屿沉默片刻,问:“要不,去我那儿呆一会?”
应雪没点头也没摇头,只微垂着脸,拉住了他的衣角。
陆屿知道,这是同意了。
酒店房间的家具陈设都差不多,这家主打是异域风情,像是窗帘、被单、枕套,包括挂在墙上的装饰壁画,风格截然不同。
应雪的房间是秋日的飒爽红枫,而陆屿的房间是山川的飞鸟冻鱼,缺失几分温度,一眼扫过去,直通一体式的套房在走廊上多了两个空间,似乎比她的宽敞不少。
他的房间并没有想象中的冷,暖气开得很足,光线适中,靠近床头的纯白木柜上,加湿器喷出薄薄的水雾。
跟陆屿身处在同一个封闭的陌生空间里,应雪多多少少有点不自在,但只是一打眼的功夫,陆屿就不见了。
原本的无措瞬间转为了茫然,还有满心的慌张,应雪朝走廊里望了望,想要去探寻他的踪迹。
但到底是陆屿的房间,踏出两步就没再往前,她站在地毯中央,僵冷的躯体慢慢回温,踌躇了一会,最后选了个深棕单人软沙发里坐下。
应雪没敢到处乱瞟,面前的桌上放了盆吊兰,细长的浅绿叶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