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牵挂了的。
青州常驻军三万余人,不算多,多了也养不起。除他们以外,还有许多战时才入营的部曲,当下正在田间劳作。而他们其实也一样,在来之前有的也种过田。
夜间谈话,便说起自家的作物,即便如今被世家收回去了,曾经也能长出很好的麦豆。
又说起彼此的气力,“俺老娘还在的时候,俺天天给她挑水,俺一次可以挑四桶水!”
“俺还上山打过虎!”
说话人黑瘦,其貌不扬,没人信他所说,纷纷笑道:“你打虎?你要能打虎小段也能打虎!”
“小段,你打虎过没?”年长的一名部曲躺在月光下,带笑看向身旁少年俊秀的容颜。
“没。”段明雪一只手臂枕着头,望着窗外仿佛任何时候都不曾变过的月亮道。
“那挑过水没?”
“也没。”
“那完了!咱们明早跟孟曲长营里的人一起比试操练,你哪能打得过啊?”年长部曲看着他干净得没有一丝脏污更别说伤痕的脸,分外担忧,“到时候你要不就护着脸吧?或者等咱们去帮你,反正也没规定必须得一对一!”
段明雪笑了声,摇摇头道:“不怕。”
“对!不怕!有咱们帮你呢!”说自己一次能挑四桶水的部曲应道,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直到第二天早晨,众人才知道他说的不怕原来是另一种意思。
校场上,只见灰衣少年拿着支最寻常的长矛,将其他营里的部曲打得一个个毫无还手之力,就算对方身影比他魁梧许多也一样不敌。
打斗时,他长发扬起,分明和大家一样的简单束发,偏偏在春光下好看得不行。而那些不论持枪还是持刀的对手,到败下阵时连他的一根头发丝都没能削掉。
同屋的部曲们看傻眼了,“他、他……他不是说原来是个书生吗……”
“现在的书生,可怖如斯啊……”
黄曲长也惊呆了。他本以为自己是好心收留他,没想到,这是捡到宝了?
不行,有宝就要上交啊!
于是,当天下午,段明雪就被带到了一名部都尉面前。
来替连珏给这位都尉传达命令的阿穆也是没想到,自己打不过小将军就算了,竟然连军营里随便一个新来的看起来像是靠脸吃饭的年轻部曲都打不过?
比试过后,褐衣的阿穆和灰衣的段明雪一同躺在沙地上望天。
“你武学师父是谁?或者你原来在谁家当差?”阿穆支着头皱眉问他。
段明雪侧头,看着这张久违的充满少年气的脸,恍惚了一会儿,“没有……在家看书学的,拳法、枪法,书中都有。”
“啊?啊啊啊啊!”阿穆双手抓头叫嚷道,“我就是吃了不读书的亏啊啊啊!!”
嚷完,他猛地坐了起来,看着还躺在沙地上的段明雪道:“不行,你不能呆在这里。”
段明雪心一提,也缓缓坐起身来,“怎么?”
阿穆抓起他的手就往军营外跑,“小将军身边缺个亲卫,我看你就可以!”
只是想展示一番新招募来的部曲身手有多棒的部都尉:“……”
*
“这车轮还能自己动呢!”
连杏很喜欢小绪给她买回来的小小木头牛车,拿着在院中青砖地上滚来滚去地玩耍。
小绪不知道第几遍脸泛红晕地说起那天的事:“……那人手可巧了,虽是个书生,可做起活来比他那个货郎叔叔还精致。他长得也好看,好多姑娘买他做的东西,要不是我付钱快,这牛车没准都买不到呢。”
“我不喜欢书生。”连杏用手拦住小牛车,垂眼看着青砖缝里的青草,秀气的鼻子都皱起来了,“你又不是没见过好看的男子,再好看能有我哥好看?能有阿穆好看?”
“呃……”小绪蹲在连杏面前,认真想了一想道,“……有的。”
连杏:“……”
“哼。”她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站起来往屋里走,“反正我讨厌书生。”
小绪不明白,在院中困惑地挠了挠脑袋。
这年头科举都停了,书生们多可怜啊,为什么要讨厌他们?
说到这一茬,连杏有些担忧。上辈子这个时候段明雪已经进了州牧府了,她是和父亲交代过,但还是不太放心,便换上了男装,去门客们的住处溜达了一圈。
很好,没看见不想看见的脸。她开心起来,在夕阳下步伐轻快地回去。
小绪从外间过来迎她,边走边和她说:“大公子从军营回来了,州牧大人让姑娘你过去一同用晚饭。”
“哥哥回来啦?好诶!”连杏更开心了,一路小跑着朝父亲院里而去。
进门就看见了抱剑而立的连珏,她飞快跑去在他面前站定,笑盈盈叫道:“哥!”
“嗯。”连珏宠溺地摸了摸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