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别人我不知,只余家上下无人用此物,便是粗使丫鬟,也是不曾有的——这笔迹,与我更无丝毫相似之处——敢问杨公子,可有什么仇家,抑或得罪了什么人?”
陆扬道:“姑娘说不是,自然不是。只是为何提起仇家?我第一次出门,并不曾得罪过什么人。”
“这就奇了。写这信的人,用意歹毒之极。若非深仇大恨,为何如此处心积虑?”
陆扬不解:“纵然事有蹊跷,不过一封信而已,何谈歹毒?请姑娘明示。”
余芷轻轻一笑,并不回答。
话头一时僵住了。陆扬端起茶杯,掩饰着自己没来由的窘迫,似乎问了一个十分愚蠢的问题。
兴伯不知何时走了出去,立在廊下,忽然道:“姑娘,你来看看,这笋子要钻进屋里来了,改日叫人刨了去才好。”
余芷道:“我早瞧见了。房子既在这林子里,又有什么奇怪的。根子不在这里,过些时候好好寻寻底下的竹鞭才是——且由它去吧。”
兴伯不再说话,低头看着地上。
又过了一阵子,余芷叹了口气,道:“兴伯,叫那丫头过来,是时候了。”
兴伯答应一声,转身去了。不多时,带回来一个小女孩。
乔乔两只手都是泥巴,一进门,便认出了陆扬,憔悴的小脸儿现出一丝笑意:“叔叔!”
陆扬不知怎的,对这女孩十分喜爱,此刻已然得知林婆婆身亡,心中替她难过,勉强笑道:“你如今是在这里么。”
乔乔脆生生地道:“我跟着余姐姐——姐姐,院子后面的草都拔尽了。”
“嗯。兴伯,收拾好了么?”余芷漫不经心地答应着。
“好了。”
帘子一挑,余芷走出来,依旧是昨日的装束,仍带着帷帽,对陆扬道:“此处不宜久留,公子还是从速离去为好,怠慢勿怪。”
“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余芷道:“有人闯进来了。”
陆扬不解——这林子并无什么奇特之处,大路也是敞着,谈什么闯入?
余芷摆了摆手,道:“走吧,我送你出去。”
兴伯道:“我来送他,姑娘带着乔乔走。”
余芷道:“他们冲着我来的,我带着她不便。”
兴伯道:“我和乔乔走大路。”
“也好。”余芷不再争辩,回头道,“杨公子请随我来。”
不过几句话间,兴伯带着乔乔走远了。余芷沿着林间一条极隐蔽的小路,缓缓向外走去。
陆扬懵懵懂懂不知所以,牵着坐骑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细雨如丝,马蹄得得,道路幽深不辨方向。一盏茶的工夫,忽然便出了林子。
余芷止步回身,看着身后的竹林,叹了口气,自语道:“父亲清修之地,又少了一处。”
话音方落,竹林一阵颤动,仿佛骤然风起,沙沙声响,宛如松涛阵阵。千亩竹海,刹那间依次倒了下去。眼前仍旧是一片绿意森森的山坡,却已不再摇曳生姿,满眼凌乱,雨雾中弥漫着新鲜竹子的青涩气息。
见陆扬看得出神,余芷淡淡一笑,道:“小小机关而已,只盼能困住来人半个时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