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芷敛了笑容,低声道:“抱歉。”
陆扬倒不以为意,继续道:“从五岁起,我就再也没见过父母。是师父把我养大的。此次来苏州,本为寻亲,尚且没有头绪。以前的事情,却是无从问起了。”
“师父一定对你很好。”
“你怎么知道?”
余芷微微一笑,道:“若是师父对你不好,却放着正事不做,跑过来管我的闲事。”
陆扬也笑了,道:“却莫名其妙收到这么一封信。”
“你是苏州人?可有找到?”
陆扬摇头:“人海茫茫谈何容易。师父只说当年我的父母是在苏州把我托付给他的,素不相识,连他们姓名都不知道,别说籍贯了。”
“只这些确实不好办。莫非……这剑与你的身世有关?”
“也许吧。原以为不过是个梦,却当真见到了。”
余芷想了想,道:“它的来历我也不甚清楚,义父含含糊糊说过,大概是靖伯父从哪里得的。靖伯父生前颇爱各样刀剑,见了好的千方百计也要弄到手。这些年我在外面,义父不放心,便挑出来给我防身,也没说过什么。既如此,我便帮你问一问,或许真有线索也说不好。”
“拜托了。”
余芷含笑点头。
白日已上到了头顶,两个人说着闲话,谁也不曾提起离开此地话头。
余芷站起身来,走入巨岩之下,看着幽幽的水面,默默无言。泉水清冽见底,水底白沙如玉晶莹可爱。看得久了,忽然目光一闪,俯身探手入水,从白沙底下摸出一只金灿灿的物什来。
“杨公子,你来看看。”
陆扬随后跟进来:“这是什么?”
余芷递给他,道:“孩童的长命锁,却怎么遗落在此处。”
那金锁打造得极为精致,背面是麒麟送子的纹样,鳞甲须发纤毫毕现,灵动异常,正面是祥云蝙蝠环绕着“福寿康宁”字样,“康宁”二字略微有些残缺,底下坠着一溜小小金铃,显然是足金所制,不知在这水底泡了多久,仍旧光彩明灿,甚是可爱。
巨岩底下地势倾斜,此处最低,才有泉水流过,再往上走,便干燥得紧了,只见满地白沙乱石,寸草不生。不知怎的,余芷第一次看见这个地方,便总有些不安,仿佛黑暗之中有人窥视。可此时已是大白天,明明半个人影也没有。
余芷缓缓踱过去,渐渐走得深了,四周暗下来。
陆扬还在看那锁片,忽然听见余芷一声惊叫:“那是什么!”急忙赶过去,却见余芷蹲在地上,查看着什么。低头一看,陆扬也是一惊。
暗影下,石壁之旁,两只黑洞洞的眼窝,没有任何表情,冷冷地望着二人。
那是一具骷髅,半身倚着巨石,只剩了一付白森森的骨架,靠着石头的倾斜,才没有完全倒下,一根臂骨搭在旁边,似乎随时要撑着坐起身来。
“你看这里。”余芷指着地下。
骷髅的脚边,横卧着另一具白骨。两具白骨身上衣衫都已腐烂殆尽,只剩下丝丝缕缕,看不出身份年纪。只地上那只骷髅头边,散落着一只朽败的珠钗,看来应是女子。坐着的那人,骨架粗大修长,身量不低,大约个男子。
“不知道是什么人,死在这里竟无人收尸。看样子已经有很多年了。”余芷幽幽叹道,似有感触。
“这人的肋骨断了一根,当是被人杀死的。”
“是么?”余芷仔细端详,果见坐着的那人,骨架略有残缺。
陆扬不过随口一说,见她当了真,不由得苦笑:“你的胆子倒是大得很。”
余芷头也不回,淡淡地道:“我也是很怕死的。”
“这二位前辈也不知因了何事命丧此地。不如将他们葬了吧,也算一桩好事。”
陆扬并无异议。
二人一起动手,在旁边掘了一个大坑。这底下都是白沙泥土,做起来颇为容易。
去搬那男子尸骸时,却见底下压着一只小小的木箱,不过尺余见方,大约用的上好的香木,并不曾怎样朽坏。余芷好奇,打开来看,内中都是些瓶瓶罐罐,还残存着一缕药香,年月日久,也不知都是些什么药材。瓶罐中间,躺着一只小小的牙牌,上面刻着“太医院”、“出入”字样,翻过来并没有名字,只刻了神农尝百草故事。
“原来他死在这里!”
陆扬不解,道:“谁?”
“太医。”余芷又仔细看了一遍,道,“就是他,没错了。”
“太医是什么人?”陆扬皱了下眉,他对官府中人向来没有什么好感。
余芷看了他一眼:“你连他都不知道?”
“皇帝老儿的大夫?”
余芷想了一下,发现他说的似乎也没有什么错处,道:“算是吧。不过江湖中提起太医来,指的却只有一个人。多年前,有一个百草堂,多出名医,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