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眨眼,灵动的眼眸慢慢变得森然,“陛下猜的没错,吃了这么多年的丹药怎会有毒呢!瑞王殿下虽心急,可也算纯孝之人了,自是不会做出这种损人害己的事。”
帝王的眼里有一瞬间的释然,只是那道光还没有漫出眼框,便被巨大的震怒所替代。
“你!”
“他!”
“你们...谋逆!”
帝王心性,就算不明白也能猜测出几分。
这一出闹剧背后的利益既得者还能是谁!
怀王!
这个从小就十分聪慧有谋略的小儿子,这个他千防万防的人!
因为暴怒而勉强撑起来的身子被女子轻而易举地按住,“陛下别气,气大伤身。”
她伸手转动扎在帝王身上的金针,像亲近的晚辈一样唠着家常。
“陛下,魏乙你认识吗?”
帝王错愕地看向她。
“唉,陛下别这么看着我,民女胆小不经吓。”嘴里说着害怕,可眉眼哪有半分的畏惧。
“看来陛下是认识的,听说当年陛下才开始炼丹修道时过于激进,常常宣那些有名望的道长进宫讲道炼丹,不曾想有个骗子冒着砍头的风险假冒道士进宫,误导陛下服用了有毒的金丹,是魏院使给陛下扎了一宿的金针,才保住了龙体。陛下可还记得这事?”
靖康帝像看见鬼怪一样。
“哦,陛下是记得的,别说陛下了,就是这些还在朝的老臣又有谁会不记得呢?”
“杏林圣手魏家年轻的家主,不顾祖训、不顾族老的劝诫、不顾千夫所指,却执意要进宫当一个太医院的御医。陛下,你猜,这是为何呢?”
她的声音很轻,眼神却凌厉地让人胆寒。
靖康帝无端抖了下,勉强撑着气势道:“自然...是...是为了...权势!”
安秋鹜无声地笑了,只是笑着笑着眼泪从眼角流下,滑过脸颊,流进了嘴里。
是咸的,她舔了下嘴唇,分明尝到了血腥味。
魏家人的血!
“这话,陛下自己信吗?”
“一个五品的太医院院使,一年不过两千两纹银的俸禄,抵不上给陛下和后宫娘娘们用的魏家珍藏百年的上好药材;一个醉心在医术上的御医,不攀扯皇室宗亲,不攀附朝中权贵,当了将近八年的宫中御医才升了个小小的院使,陛下,你说说这要如何谋权夺势!这要如何谋逆篡夺永宁朝的江山!用他手中那些治病救人的针吗?!还是用那一屋一院的魏家医术典籍?!”
靖康帝像张着嘴的哑巴,半晌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才颤巍巍地望向满脸恨意的女子,他努力地在安秋鹜脸上找寻那人的痕迹,却是一无所获,“你...你...到底是谁!”
“我?”
她猛地把脸凑近,帝王瞳孔中清晰地映出她的面容。
“我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皇帝老儿,你还我命来!”
女子说着张开嘴露出恐吓的样子,因为离地近尖尖的乳牙伴着张开的嘴,还有那张没有任何表情的面皮,让靖康帝一瞬间有些恍惚。
他想躲开,身子却不能动弹,只能掩耳盗铃般闭紧双眼。
“魏乙,你...你...怪不得朕。是你...拿着那些...那些太祖说过的话...像个长舌妇一样...一样啰嗦地劝朕...”
说一回,他喘了半天气。
“朕...朕是天子...天子...朕不需要...不需要谁来...谁来教朕做事...”
“百姓...百姓的生死...与朕何干...朕...朕...不过...就是炼丹...谁敢...谁敢阻拦...”
这一回他半天都没回过神来,只睁着有些涣散的眼睛盯着龙床帐顶上那些盘旋在云端的五爪金龙。
安秋鹜没有再问他,也不再给他行针。
她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至于靖康帝,一个将死之人罢了。
她看着最不起眼的一处随着微弱呼吸起伏的针尾,讽刺般弯了弯唇角。
——
宫里上下被清洗了一遍。
走在湿漉漉的宫道上,身前是重重宫门,身后是雄壮的宫殿,天边是将落不落的晚霞。
空气中还凝结着淡淡的血腥味。
远处传来一声悠扬的钟声,便听整齐划一的步伐从四面八方而来。
宫人们捧着各色的鲜花,开始布置这座刚刚险象环生的皇城。
是了,怀王殿下的婚礼还没有完成,如今他有的是时间和权力。
“走吧。”
穆晋安握住她冰凉的手,带着她前行。
御林军用不得了,除了京畿大营这次调来的兵力,怀王还让穆晋安的西北军也暂领了护卫皇城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