涡之中,不得不重新学会如何在激流中挥动四肢。
有些辛苦,不过她没有后悔。现在的每一分钟,都很值得。
离开五条家,是值得的。
偶尔也会想到去年的平安夜,她逃出家后被五条悟寻回的那个冬日夜晚,想起歇斯底里嘶吼着诅咒话语的自己,那简直是清醒的保有自我的疯子。
她时常也会做梦,梦见独自奔跑在圣诞节的小巷,冰冷的雨与黑色野狗般可怕的野兽追逐在身后。梦中的她不曾尖叫,也没有哭泣,只是踏着圣诞曲的音符,不停地逃亡,而五条悟未曾来找她。
没有五条悟在,所以这是一个恶梦。
但梦是反的,因为五条悟找到她了。
“靠近些,别走着走着忽然就找不到我了。我可不想到走失儿童处找你哦!”
在她应声之前,五条悟便已握住了她的手,夏日的温度似乎就在他的指尖,让她难以攥紧,却无法松开。
一向都很寡言的她,比平常都更不好意思同陌生人说话了。于是今日的社交便成为了他的工作。
想玩帆船冲浪?那就走吧!
想吃烤鸡肉串?请给两串!
想坐水上摩托?快坐上去!
还想……
“……好漂亮。”
沙滩旁的小摊让她停住了脚步,吸引了目光的是一对小小的银制耳环。五条悟好奇地凑近,也想知道是什么让她如此好奇。
其实也并不是什么精致华美的贵物,这对标价相当便宜的耳环只是很简单的圆环设计而已,中段微微拧起弯曲的弧度,看起来像是莫比乌斯环的元素。
喜欢的话可以打折哦,没有耳洞也没关系,这里也可以帮你打一对新的耳洞。
敏锐的摊主笑盈盈地说着,反而让五条怜有点退缩了。
“打耳洞?不了不了不了。”她下意识地捏住耳垂,已经心虚起来了,“我很怕疼哦……我不骗你。”
她在骗人。
她不太怕疼,也能忍受疼痛。她只是纯粹地厌恶疼痛而已。
尖锐的、不真切的痛感,总会钻入骨肉的深处,或是浮在皮肤的表层,久久不会散去,糟糕透顶。
“没事啦,一点也不痛的哦。什么感觉都没有的!”摊主继续热情游说,“‘啪’一下就结束了,真的不疼啦!”
难以消化的热情让五条怜不知道该怎么会回答才好了,不由得心生抗拒,只想快点逃走才好。可身旁五条悟脸上写着的分外明显的“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就买”的态度,又让她忍不住心动。耳环也确实好看,这一点她无论也没办法否认。
被这两种纠结的心情拉扯了半晌,她终于被摊主“真的不会疼”的妙语彻底蛊惑了。
那就上吧!
于是,她的软乎乎的耳垂添上了不会流血的贯穿伤口,与一阵一阵如海浪般袭来的深浅痛感。
还有五条悟放肆的嘲笑声。
“你知道那个人用针戳穿耳朵的时候你的表情吗?哇,真的完全呆住了耶,超搞笑!”
他笑到踢飞了脚下的沙子。
“要是你叫出声了,都不会这么好笑的。就是那副傻兮兮地瞪着眼的样子最好笑了!”
收到来自五条悟的嘲笑,无疑是最丢脸的事情,没有之一。她真想为自己辩解几句,可实在无法否认。
没错,被摊主的无痛谎言蒙蔽的是她没错,在耳朵被打穿时浑身僵住的也确实是她本人。
真的是……太丢脸了。
心中确实浮起了那么一点小小的后悔,五条怜只好用心仪的耳环作为今日的慰藉了。可五条悟还是笑个不停。
“别笑了。”她气恼地推着他的肩膀,“我的耳朵本来就很痛了。”
接收到笑声的震动之后只会更痛。
“这样吗?好好好,我不笑了……哈哈哈!”
结果还是笑了,不只两三声而已。要不是路边出现的大头贴机器吸引了他多余的注意力,他绝对会笑到走进她家也不会停的。
“一起去拍大头贴嘛。”他如此提议着,“正好有台机器空着。”
“好吧。”
五条怜没有那么喜欢拍照,但既然他想去的话,她当然不会拒绝。
加快脚步,赶紧钻进粉红色铁皮机器里,帘子也不能忘记拉紧。瞬间躲过了酷暑的阳光,空气也变得凉爽了些许。
似乎是在投入硬币时,听到他随口说:“在离开家的时候,你不是把我们的照片撕了嘛。”
“……你发现了?”
无法自我辩解,便只能说出无用的废话。
“就扔在庭院里,怎么可能看到不到。”
“对不起。”
“我们再拍新的就好了。”
对准镜头,微微泛白的屏幕映出他们不再相似的模样,与明显相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