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教官沉默了。 他沉默了许久。 久到林折夏以为,总教官是不是在想要怎么惩罚她。 或者,会质问她为什么现在才站出来承认错误。 然而—— “你身高上就不太允许,”总教官沉默后说,“你怎么翻?你现在不用梯子翻一个我看看。” 林折夏:“……” 她确实,翻不了。 总教官:“而且你本来打算,怎么解释为什么翻墙出去这一点?” 既然谎言刚开始就被拆穿了,她只能老老实实地说:“我来得匆忙,这个理由,暂时,还没来得及编。” 接着,她又试图把零食交待出来:“但确实翻墙跟我也有关系,都是因为我才——” 总教官觉得好笑,打断她:“行了,不用再说了。” 林折夏:“真的是我,我昨天晚上……” 总教官:“我知道。” 林折夏话没说完,不懂总教官知道什么:“?” “青春期,你们女孩子那点心思我懂。” 林折夏一脸惊愕:“不是的……” 总教官:“但是就算喜欢一个人,也不能这样。” 林折夏:“真不是……” “你这个年纪,应该以学习为重,”教官最后说,“今天的话我就当没听过,你归队吧。” 林折夏百口莫辩。 不仅没能帮迟曜解释,分担责罚,还被盖上了迟曜无脑狂热追求者的身份。 她回到班级,继续站军姿。 然后在下一次休息的时候,跑去给迟曜送水。 她跟在迟曜边上,跟着他一起跑了一段:“你还跑得动吗,要不要喝点水?” 迟 曜接过她手里的水,灌了几口,再递还给他。 他额前的汗打湿了碎发,说话时有点喘:“二十圈而已,没那么累。” 林折夏:“那你别喘。” 迟曜:“你干脆让我别呼吸。” 说话间,两人跑出去了小半圈。 林折夏有点自责:“都怪我。” 迟曜毫不客气,没有推脱:“你知道就好。” 他的这种毫不客气的态度反而消解了林折夏对他的那份愧疚。 林折夏心里一下好受多了,回到正常的聊天模式:“但我觉得你自己也有一部分责任,你这个人就不太适合做好事,你昨天就应该让我饿死在寝室里。” “你说得对,”迟曜扯出一抹笑,说,“再有下次,我肯定饿死你。” 林折夏又说:“其实我刚才主动去找教官了,我说墙是我翻的,我本来想帮你分担几圈,但他不相信我。” 迟曜:“你长高二十厘米再去,可能会有点希望。” “……” 林折夏拎着水,努力告诉自己,就凭这二十圈,他就算喊她二十句“矮子”,她都不可以生气。 好在教练没有那么变态,迟曜跑完第六圈的时候,总教练就把他喊了过去,让他剩下的晚点再分批次跑。 然而等到了傍晚—— 操场上却不见那个跑步的人影。 林折夏忍着尴尬又去找了一次总教官:“教官,请问迟曜已经跑完了吗?” 总教官又用一种他很懂的眼神看她:“他在医务室。” 林折夏却在一瞬间慌了,她这次没有功夫去理会教官的揶揄,再说话时声音都有点发抖:“医务室?” 总教官“嗯”了一声,正要继续和她说点什么。 但他面前的女孩子却像丢了魂一样,他还没来得及把接下来的话说完,下一刻,女孩子直接往医务室的方向跑去。 他摇摇头,又以为自己懂了:“现在的学生真是……” 医务室在食堂边上。 短短几百米路,林折夏却觉得这条路好长。 她其实从听到二十圈的时候就开始隐 隐担心,所以才鼓起勇气想问教官能不能帮他跑几圈。 …… 因为,只有她知道,迟曜以前的身体状况其实并不好。 这个以前,指的是九年前。 她一路跑,一路穿过盛夏燥热的风。 仿佛穿过这阵风,跑进了另一个夏天。 九年前的夏天,酷暑难耐,耳边也充斥着热烈的蝉鸣。 七岁的林折夏跟着林荷从车上下来,车停在巷口,巷口铺满了石砖,青灰色石砖在烈日下被晒得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