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渍,被硬生生的扯着头发走,在雪地里磕磕绊绊,一脚浅一脚深。
装着医书的包裹在雪地里拖拉,最终承受不住散开,医书沿着路落在银雪上。
女子,即使是济世堂掌柜之女,要是违抗了父令,那就是对列祖列宗的不忠,是猪狗不如,是犯了大忌。
她的职责就是老老实实读《女戒》,恭恭敬敬学三从四德,规规矩矩嫁人。
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古来今往,父亲是严格遵循者。
江蓁被父亲囚禁在闺房内,不允许任何人进入,一直到出嫁的日子。
廿三,是个喜庆的日子,寓意好,天也好。
多日积雪悄然消逝,融化在泥腥土里,江川河流冰雪开裂,山中群群寒梅傲然开。
垣阳候府门外大红灯笼高高挂,两个石墩子也绑上红绸缎,喇叭乐鼓声声扬。
高朋满座,亲友齐聚,你贺一声恭喜,我道一声大人里面请。
珠联璧合好美眷,鸳鸯钟情结良缘。
迎亲花轿悠悠荡,新娘出轿飘飘仙,独不见新郎。
原来身着华服锦绣裙子的丫鬟竟捧着一只大公鸡代替了卧病不起的小公子。
真是少有的奇闻。
吉时到,拜天地,入洞房。
新娘身着金丝云缎大红嫁衣,鬓发插满朱玉金钗,凤冠霞帔,盖头下若隐若现貌美容颜。
新娘一直低着头,轻抚衣摆跪下,没有多余动作像个牵线木偶,与那大公鸡先拜高堂,再拜天地,而后夫妻对拜。
不知是谁笑出了声,虽然很快又止住。
江蓁已然听见入了耳,白着脸,玉指紧紧攥着,被丫鬟扶着离开,两行苦泪在盖头的遮掩中落下。
房里十分肃静,甚至安静的有些怪异,房门紧闭,没有侍奉的丫鬟,也没有声响。
江蓁素手交叠,红盖头低垂,温良的坐在床榻边缘,像许多等待新郎的娘子模样并无差别,只是少了娇羞与欣喜。
虽然她被盖头遮住,视角也只是一片红色,但她能感觉到身后躺了一位男子。
谢淮尘,垣阳候府的小公子正卧在榻上。
她又等了一会儿,仍然很静,没有人发出声音。
身后躺着一位半死不活之人,还是她名义上的相公。
她莫名感觉背后源源不断的沁寒凉意挥发,白蚁入骨啃食脊背,她身子不自得发麻。
室内烧的上等银碳,江蓁身体慢慢发热,头上冒汗,冷冽寒意却又钻入她骨髓,磋磨着她。
她明明觉着热,却又很冷。
浓稠的黑只能窥见一点烛火的光,似冷似热,她渐渐透不过气,呼吸有些困难。
江蓁忍不住悄悄掀开一点红盖头透气。
房里点了喜烛,却不是明亮,而是暗与明的混合。
虽然她是作为冲喜娘子嫁给谢小公子,但看得出来垣阳候府也仔细布置了一番新房,各处体现了新婚房间的大红装饰,连镂空的雕花窗上也贴了喜字窗花。
细嗅房里充斥清淡檀香味。
柔软雕花梨木床,红纱帐系在两旁,仔细观察一番,最奇特的还是床顶系了一串红豆手串。
粒粒红豆似宝珠,用红线串在一块,不是凡品。
江蓁却不知身后一双眼睛正在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这一会子了,谢小公子也没有动静,应该是病得太重,撑不过去昏睡过去了。
谢小公子的新婚房里,装饰明明没有差错,却又处处显得诡异。
江蓁直接把红盖头整个儿掀开,站起来想要整理榻上的花生、红枣。
病榻上的谢小公子并没有昏睡,反而一双没有神魂,痴呆眼睛死死的盯着她,一动也不动。
“啊。”江蓁小声惊呼。
他醒着呢?
她这一番行为,谢小公子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眼球跟着她移动而移动,然后停住不动,呆傻的看她。
江蓁扶住床沿,放松下来。
看清谢小公子的面容后,江蓁更惊诧,只因谢小公子的容貌意外俊美。
肌肤似雪,长眉若柳,高高的鼻梁,唇若涂脂,乌黑柔顺的头发部分乖巧的散落于软枕。
但似乎是因身患怪病,时日不多,整个人显得没有活人的精气神,一朵明明应该怒放的牡丹却极速枯萎了。
惨白脸色,黝黑长发,樱红唇瓣,口嘘兰麝。
谢小公子应当是穿了喜服,脖子处的衣领微开,玉骨冰肌,颈部的肌肤犹如软滑的凝乳,隐隐显现出皮下细细青青的筋脉,引人遐思。
江蓁入了迷一样要往下看,手摸到了床上的坚果,江蓁蓦然回神。
香腮含羞,一片火烧云。
谢小公子则还是呆呆地瞧着江蓁,痴痴傻傻。
忽而谢小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