罐子捏扁冲着角落的垃圾桶投掷，投进后刚要叫好，就听到杭之景的声音：“顾安的追悼会定好时间了吗？”
谢镜纯点点头：“后天早晨，我会提早一些过去。”
“好，我尽量赶回去。”
“你可以不去。”
“既然是你的好朋友，还救过你，我理应陪你。”
“行，那你到了联系我。”
两人随意聊了几句琐事，到夜半时分方才挂断电话各自休息。这一夜谢镜纯睡得很好，一直睡到午饭时间才起。
窗外阳光刺眼，是个大晴天。
谢镜纯伸个懒腰，匆匆洗漱，出门时不忘带上笔记本电脑，从后门离开，直奔摄影师何勇家。
何勇早早等在家中，将准备好的硬盘递给她。
谢镜纯乖巧接过，硬盘到手的那一刻，心跳突然变得很快，就好像将要溺水的人在海里游了很久，终于摸到了冰山的一角，不会被淹死了。至于后面会不会被冻死，总不会是这一时半刻的事。
正是午饭时分，何勇的妻子将午饭往餐桌上端，听到客厅的声音，笑着招呼：“既然来了，一起吃个饭再走吧？”
谢镜纯饿的已经没有感觉，但还是笑着摇头：“我起得晚，刚吃过早饭。一会还约了人。”她起身告辞，离开前将硬盘捂在胸口，郑重向何勇鞠躬，“不管有没有拍到线索，还是谢谢您。”
离开何勇家，谢镜纯小跑着回到车里，迫不及待将硬盘连到电脑上，查看里面的照片。硬盘里面有上万张照片，都是那几年何勇拍摄的照片，照片大多是燕城的风貌，数不清的街道楼房，一时无法快速分辨哪些照片可能有用。
谢镜纯按照时间排序，找到长风死的那天，一张一张翻看。
她就这么坐在车里，看了几个小时，直到不远处的路灯亮起时，方才找到了一张有用的照片。
高长风是在路过一栋居民楼时，被从天而降的花盆砸死的。事后调查时，警方找到了坠落花盆的人家，那户人家早已移民离开国内，国内只剩这一处旧房子，委托给中介，租给住客，但案发时，租客已经搬离三个月，房子早已无人居住。
搜不到有用的线索，一切都只能归结为意外。
谢镜纯找到的这张照片，时间是案发前三个月，照片的一个角落，拍到了坠落花盆的这户人家。她将照片放大，露出的窗户口变成几个马赛克似的像素点，她隐约觉得窗户后似乎站着什么人，但却无法看清。唯一能看清的，只有那扇推拉窗。
窗户是开着的。
谢镜纯记得很清楚，警方进屋时，那房间已被密封了很久，门窗皆为关闭状态……
这么多年，她终于找到了可以证明高长风的死不是意外的证据了。
她将照片拷贝到电脑上备份，又将照片传送到手机里，发送给了杭之景。
做完这一切，她松了口气，向窗外看去。
小区里散步的、遛狗的人，人来人往，在月光和路灯的陪伴下，每个人的表情都是放松惬意的，不时有欢笑声从窗外传来。
她有预感，不久后，她也可以像这些人一样，放肆的享受轻松愉悦的时光。
谢镜纯哼着小曲，发动车子，驶离原地。
次日天刚蒙蒙亮，谢镜纯就醒了过来，惊讶地发现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正是杭之景那厮。
谢镜纯跪在他身旁，摇晃着他的肩膀，叫着他的名字：“杭之景，你醒醒，什么情况啊？”
杭之景在她起身的那一刻，就已经警觉醒来，发现是谢镜纯后，趁她没发觉，懒洋洋重新闭上了眼睛，直到此刻，才装作刚醒来，慢悠悠睁开眼睛。
他的眼睛里有红血丝，眼神澄澈无辜：“怎么了？”
“隔壁不是给你收拾出来了吗？你半夜跑我这干嘛？”
杭之景起身扑到谢镜纯的身上，脑袋在她的颈窝里蹭了蹭：“不知道你几点走，索性直接呆在你房间，你走时至少不会抛下我。”
“……”谢镜纯张了张嘴，哑了声音，掩饰似的将他推开，“那你赶紧起来，要出发了。”
谢镜纯选了黑色的裙子，脸上不施粉黛，杭之景也难得穿上黑色的西服，是与平常差别很大的穿衣风格。
二人收拾妥当，谢镜纯替他打理好领带，看着此刻站在面前的人，不自觉想起那个喜欢穿西服带金丝领带的人。
今天，她将会去参加他的葬礼，这将是她此生最后一次与他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