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安棠猛地喘了几口气。
“而且你知道宴怀洲有多讨厌霸凌者吗?你在学校做的那些事,欺凌过的人,真以为他不知道?就凭这一点,你在他这就永远不可能。”
陆安棠趴在桌子上,忽然转过脸来,神情狰狞,像个疯子,她有些癫狂地笑道:“那你知道,比起霸凌者,他最厌恶的是什么人吗?”
南嘤一脸漠然地看着她,对她接下来的话分毫不感兴趣。
陆安棠对上她无所谓的眼睛,痛快地笑了一声,嘴里缓缓迸出三个字:“是、小、三。”
南嘤皱眉,眼珠动了下。
陆安棠慢慢站了起来,看着她,继续说道:“你知道他妈妈怎么死的吗?”
她根本不需要南嘤回答,兀自开口,一字一顿:“因为他爸出轨,他妈妈捉奸在床。他爸为了小三,在争执中失手杀了他妈。”
南嘤平静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垂在腿间的手指下意识蜷缩。
陆安棠自然捕捉到了她的情绪变化,笑得越发癫狂得意,每一句都狠狠戳在她痛处,“所以你猜,他有多恨小三儿,多恨第三者。南嘤,你不是骄傲吗?你不是觉得自己没有错吗?那你敢让他知道你的身份吗?”
“你敢告诉他——”
陆安棠眼睛发红,嘲讽笑道,“你妈不仅是疯子,还是破坏别人家庭的第三者?”
“而你——是我爸在外面的私生女吗?”
第三者……私生女……
南嘤被这两个词生生钉在了原地。
这两个词从来没有一次,让她这么难堪过。
被定在原地的同样还有刚从门后走出来的宴怀洲。
陆安棠视线越过南嘤,一眼就望到了他。脸上的疯狂之色褪去,只剩下眼底的炽热和痛苦。
喜欢他这么多年,没有一刻让她这么痛苦过。
她甚至想全世界的人都死光,只剩下他们二人。
那样他就只能是她的。
他是她全部的偏执和妄想。
可那人自始至终没有看她一眼。
他用同样浓烈炽热的眼神望着另一个女人。
陆安棠被这样的眼神灼痛,心口像是被扎了一刀。
之前所有预设都是自欺欺人。
直到这一刻,她才清醒的知道,宴怀洲对南嘤不是一时兴起,不是见色起意,不是贪图新鲜,而是喜欢。
真心的喜欢。
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陆安棠绝望地闭了闭眼,她整理了下头发,凑近南嘤耳边,用只有她们二人能听到的音量小声说道:“南嘤,我输了,你也不会赢。宴怀洲的妈妈是他心里永远的痛,而你在他身边的每一天,都会提醒他,他妈妈究竟是怎么死的。如果你对他是真的,就滚得远远的,别再出现在他面前。”
陆安棠说完,最后深深看了宴怀洲一眼,知道他安然无事就放心了。
没有再跟他多说一句,转身走了。
人走后,周遭的一切声音都静了下来。
不一会儿,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南嘤整个人僵在了原地,大脑发懵,所有的理智和平静都崩塌了。
她必须承认,陆安棠这一次,戳中了她的死穴。
她无论如何都没想到,宴怀洲妈妈去世的真相竟然这么残忍。
沈轻言跟她说,他爸杀了他妈的时候,已经足够让她心疼宴怀洲了,却没料到,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第三者。
再怎样无谓,她都无法改变自己的出身。
她一出生就被钉在了耻辱柱上,一辈子都得背负着‘私生女’这个标签。
她可以不在乎任何人的唾骂,但她怎么用这样不堪的身份去面对宴怀洲?
陆安棠说得对,她的存在就是在提醒他妈妈的死,加重他的痛苦。
这一次,貌似真的是死局。
冰凉的雨珠落在她脸颊,丝丝冷意,彻骨寒凉。
她知道宴怀洲就在身后,也知道他听到了。
但她连回头的勇气都没有。
这张底牌,终究没能自己亲手翻开。
两个人,一个站在雨里,一个站在屋檐下。
但他们同时在淋雨。
不知道过了多久。
宴怀洲松开紧握着门把的手,骨节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白。
他一言不发地走进了雨中。
走到了南嘤身后,看着背对他的那抹明明单薄却孤绝的身影,沉默地拉起她被雨浸湿的冰冷的手,带她走进了客厅。
南嘤全程麻木地任他牵过自己的手,将她拉到沙发上,然后从浴室拿来浴巾披到她身上。
他站在身后,动作轻柔地擦拭着她的湿发。
他越温柔,越旁若无事,南嘤心就越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