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的闪电不仅让我看到了琴酒，还让我看到了另一样事物，一个翠绿色的物件。那是一块玻璃碎片，啤酒瓶子的碎片，就在我右手边寸许远，只要我伸手就能拿到它。前提是，我得伸手，我得想办法把手抽出来。
我突然放松了身体，不再挣扎，甚至变得顺从迎合。
我要活，而且是有尊严地活。
身上那人见我不再动作，约是以为我认了命，便松了捏住我手腕的左手。
机会只有一次，必须一击制敌。我不敢扭头，装作双目无神的样子望着天空，右手则在黑夜的掩护下悄悄摸索。
右手终于触及到表面光滑、断口粗糙的碎片，就是现在！
绿色的玻璃片在空中划了个弧，最后狠狠插进了那人唯一的眼睛里。
“啊——！”
眼看着凄厉的嘶吼就要撕裂宁静的夜空，我起身一个反扑摁住那人的嘴。可是根本摁不住！野兽的嘶吼一声比一声凌厉，一声比一声高昂。
我慌了，彻底慌了。
会把警察引来的。这里没有监控，我伤了人，而那人只是强*奸未遂。琴酒不可能为我作证，一切证据都会指向我故意伤人！
没有人会证明我的清白，更没有人会知道我今夜遭受的□□，我的人生会从此完蛋，而一切，不过是起因于一个狂徒最原始的欲望！
拼尽全力拽住的希望原来只是泡影，这比一开始看不到希望还令人绝望。
你别叫了！别叫了！闭嘴！闭嘴啊！你TM倒是给我闭嘴啊！！
凭什么啊？凭什么我要为你搭上下半辈子？！
视线一片血红，我抽出玻璃片，用力划向了那人的咽喉。惨叫戛然而止，血色的喷泉迸射而出，染红了墨色的雨幕，带着未散的余温。
等我反应过来，一切都晚了。
我试图用手去捂他的伤口，鲜红的血液却不断从指缝间渗出，粘稠、温热，无不昭示着一个鲜活生命的逝去。我跌坐在地，看着那人剧烈地抽搐、喘息，然后慢慢趋于平静。
我杀*人了。
哆哆嗦嗦地去摸不知道飞到哪里的手机，摸到后又颤颤巍巍地拿起来。我摁亮屏幕，想报警，手指却抖得完全按不准键盘。
“你干什么？报警？”阴沉沉的嗓音穿过雨幕。
我抬起头，全身颤抖不止：“我杀*人了，我得自首。”
“为这种渣滓搭上余生，该说你蠢吗？”
久站不动的人影终于动了。琴酒走过来，步履沉稳，姿态从容，仪表完好，全然一副上位者的模样。
我蠢吗？我当然不蠢，只是木已成舟，我没得选。
我看着他嘲讽的表情，突然有些恨。如果……
“小鬼，你不用这样看我，我没义务救你。”他轻嗤一声，继而阴仄仄地笑出声：“何况，你自己搞定了，倒是小瞧了你。”
毫无征兆地，他把伞转了90度，伞面朝前，接着左手从口袋里抽出□□，木仓口抵住伞面，隔着伞布开了一木仓。
伴着“咻”的一声，那人脑袋上喷出一团血雾，便再也不动了。
琴酒回过头：“看清楚了？还想报警吗？”
我凝视着他的眼睛，没说话。
“小鬼，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报警，然后在报警成功前被我杀掉。二，今夜的事就此揭过，以后的日子一切照常。”
“我选二。”
“聪明的选择。”
我承认我违背了自己的良心和道德。可我是个普通人，一个卷进无妄之灾的普通人罢了，我不想死，我想活，想正正常常地活。
恶人自有好人磨，灭掉黑衣组织这种事，交给那些正义人士就好了。
琴酒等了一会儿才把伞扔到一边。视线在地上扫了一圈，他捡起还沾着血迹的玻璃碎片，就着手套抹了抹才重新扔出去。做完这一切，他脱掉手套，从衣服里掏出手电筒。
“小鬼，伸手。”说完，琴酒把手电筒叼进嘴里。
我顺从地伸手，却在他碰到我手指的一刻不受控制地狠狠往后一缩，宛如惊弓之鸟。
“小鬼，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他强硬地拽过我的手，借着手电筒的光仔细查看。苍白的手指还留着手套的余温，明明是温热的、令人依恋的，我却觉得恶寒。末了，他收了手电站起身。
居高临下地打量了我一会儿，琴酒忽地皱了眉头：“麻烦的小鬼。”继而脱下大衣往我身上一扔：“穿好，把帽子戴上，跟我走。”
我知道琴酒在帮我抹除痕迹——开木仓是为了用木仓伤代替喉间的裂口作为致命伤；抹玻璃是为了消除指纹；检查手掌是看有没有伤口，以免在现场留下血液；衣服则是给我遮挡身上狼狈的血迹。
可是，他既不愿救我，又为何要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