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念卿坐上了江府的马车,小杏掀开帘子对车夫道:“先不回府,小姐今日不大舒服,去仁善堂找徐大夫。”
马夫便扬鞭改道,朝着城南去,与江府是两个方向。
仁善堂在城南颇有声誉,徐家世代郎中医术精湛,更常有救济老弱的善行,故而仁善堂虽地方偏远些,但经常有人特意来此求医问药。
马车在医馆门前停下,江念卿戴着白纱帏帽进了仁善堂。
小杏正要去同那伙计说求见徐大夫,二楼下来个黄色衣裳的女子,她原本拿着张药方念念叨叨,见着小杏后露出错愕,又立即看向她身边人,面露惊喜。
江念卿掀开帷帽,朝她微微一笑。
徐惜欣喜溢于言表,立即带着两人上了二楼去,不过没有在二楼久留,而是从另一处楼梯下,通向医馆的后院。
还没走近江念卿便闻到了熟悉的香味。
她最爱吃的栗子糕。
进了后院,傅一在树下练剑,少年身姿剑影飞花,很是利落。
见着江念卿,他立即收了剑走近。
江念卿欣然一笑,“小石头,这么刻苦呢。”
傅一依旧惜字如金,“嗯。”
徐惜冲进厨房,高兴喊道:“傅叔,江姐姐来啦!”
江念卿便见厨房里急匆匆出来个人,顶着雪白一张脸,眉毛头发上也是,只有眼珠子黑漆漆的,眯眼一笑,莫名有些瘆人。
“老傅啊,你这……面粉里打了个滚吧?”
江念卿可以想象他在厨房里急急拍掉手上面粉的情景,两手一拍,瞬间白雾四起,兜了自己一脸。
“小没良心的。”傅有今回厨房洗手净脸后,再次出来,手里还端着叠晾的正好的栗子糕。
江念卿捏了块吃,露出满足的笑意,“老傅,也只有你能做出这么好吃的糕点了。”
傅有今问她那日摔的伤,说起这事又来气,恼怒道:“下次再敢胡来,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这话江念卿都听烂了,从小到大她都不知道断了多少条腿了。
她美滋滋地吃着点心,毫不在意的伸出左腿。
“打这条吧,上次摔了另一条,换着来。”
傅有今要被她这油盐不进的模样气笑了,气的戳她的脑门,“若是你娘看到你这无赖样,肯定要生气。”
“才不会,娘亲那么温柔,肯定舍不得生我的气。”江念卿歪着头笑,反问道:“难道不是吗?”
“是啊,她一向温柔。”傅有今语气轻缓,闪过无法诉说的怅然,“你娘也爱吃栗子糕,可没你这好胃口,她三口一块,你是恨不得一口三块。”
他说着十分伤神,难得沉默,良久后低低叹息道:“把你养成这样,日后见了面,我怎么向她交代啊。”
江念卿刚捏起块点心,听他这么一叹气,哆嗦着掉回去,瞬间感觉压力如山倒。
“我……罪不至此吧。”
傅有今哈哈大笑,拍拍她的头,“当然不会,你娘亲不知道多喜欢你呢,哪怕是个丑丫头,她也喜欢。”
江念卿又被他耍了,恼怒道:“你又骗我,还有,我才不丑,美着呢!”
两人玩笑够了,终于说回正题,回京路上遇到的那些刺客,还有那救了她的人,不知道是何来路。
李管事已经将这桩事告知了江沛,他当时震惊又愤怒,信誓旦旦说一定会查明此事,可这半个月都过去了,也没有后续。
江念卿是觉得他查不出什么,似乎也不太上心,大约是觉得反正她都平安回京了,路上遇到过什么波折都不要紧。
石头当时捉了个刺客,老傅给他喂了点致幻的药,却也没问出背后之人,只知道他手臂上有一块烙印,应是某种特定的标记。
这交易在暗处,没有本事很难寻到,杀手不知道买主是谁,又签了生死契,一旦被俘,立即自杀。
若非老傅用了药,只怕那杀手也早寻了死路。
“老傅,你说,这要杀我的是不是宣王的母亲?”许贵妃厌她入骨,恨不得她早早死了,别误了她儿子的好前程。
“你那继母待你如何?”傅有今最怀疑的也是宣王母子,然而也不排除有其他人,江念卿如今在明处,暗处还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
“老傅你别担心,我能应付得来。”
傅有今忍不住叮嘱道:“你万事多加小心,不要轻易被表象迷惑,尤其江沛,他一贯是别有用心。”
因为母亲的死,傅有今一直很不待见江沛,甚至是怨恨。
傅言欢是病死的,临去之际傅有今在她身边,听她含着泪托付了江念卿,又说愧对于他,不该不听他的话。
傅有今总觉得是江沛待她不好,没能护住她,不然那样温和从容的一个人,怎么嫁到京城才两年就没了性命,他那时把她的脉,心气郁结,元气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