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到底在搞什么。前前后后扫了一圈没什么发现,他拉开扣板,准备下去地下室。
周洛琳没有管他,跟着下去了。
“这是什么。”
他眼睛一亮,角落里一套完整的烹煮工具。那种以前卖的烧水煎药的铫子。
李宴桥拎起来看了看,“真在搞魔药学?你脑子还在么。”他很是震惊,半是无意识地说。
周洛琳站在后面没出声。他打开盖子她也没有阻止。一股重重的药味儿扑面而来,几乎打在他脸上,李宴桥往后一退,那个药味儿已经滞塞……不,完全取代了他的嗅觉,他捂了口鼻,忍着反胃。
那个药渣还是新鲜的。
“我去,熏死我了。”
周洛琳一脸不出所料,“你还是上去吧。”
李宴桥伸手够她却从衣料上错开,又勾了一下拉住她,“我问你你还没回答我呢。我早上给你发消息你也没回。”
周洛琳想了想,“哦,你发的陈述句你不知道么,还要说什么?”
李宴桥没跟她扯淡,继续追问:“你跟我说真话,为什么吃药?”
“这都给你发现了。神农还尝百草呢,我做研究少不得也要以身试毒。”
“是吗。”李宴桥把那些药渣子全倒了出来,以手拣之。
“人参,麦冬,夜交藤……五味子,酸枣仁,生地……”水汤热过的颜色浓沉,不好判断,“这什么,金银花么。怎么吃不死你呢。”
李宴桥把那糊在一起的东西扔了,回头看着她。
周洛琳无语道:“喂,能不能别用这种沉默肃穆的表情看着我,好像我得了什么绝症一样。就算真的到了绝境,那是我又不是你,跟你有什么关系。”
李宴桥愣了一下,“说这种话你良心不会痛吗?”
周洛琳摇摇头,“我一向很钦佩你的脑补能力。不知道你脑子里已经在构思什么美妙的东西了,但我跟你说清楚,我就是抓副药补一补罢了。”
李宴桥早见她脸色不同以往,但没有太在意。现在仔细看,如果说以前的周洛琳精气神是完整的、完善的,甚至在常人的完美状态的银河上再凌驾一层境界,那么今天所见仿佛是那层境界下有了一丝裂隙。如果照她所说只是体虚感冒,这就是病气趁虚而入的原因吗?
但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看着不像是有什么大病。要不是知道这人懒得装,这种敷衍了事的借口他会信才真是有鬼。
“如果真有什么,你也不怕告诉我对吧?爸妈那边我也保密,放心什么都不会说的。”
周洛琳沉默着,又恢复了那种他所熟悉的眼神。也许她从小过于精神自足,对环境有超常的感知和把控力,而又无所欲想,所以她身上才隐隐透露出一种类似于水的压迫感。那是人人都向往、又畏缩的自我信仰。
那眼神看得李宴桥不寒而栗。有一瞬间他对此感到陌生,对这个周洛琳,对这一切,而什么是一切,又让他倍感疑惑。但他仍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无论如何,他只要知道面前这个人是自己认识的、关心的就可以了。
她忽然低眼,平淡道:“我得了胃癌,已经是晚期了。”
李宴桥手里的东西掉到了地上。空气中那股甘药的甜苦之味愈发腥冷神秘。
周洛琳“诶”了一声,捡了起来。
“这是给我带的吗?”塑料袋窸窸窣窣的声响后,是人的牙齿嚼东西的声音。
李宴桥呆滞了,周洛琳一口一个吃得正香。
“你……”
周洛琳噗嗤一声,笑得差点噎住。她微仰着头缓了一缓,语气温和地说:“逗你的,看你那么严肃不来一下都对不起人。最近确实气色不太好,吃点中药补补。什么生病,没有的事。你要是感兴趣我把那老中医推荐给你。保准给你补得膘肥体壮。”
李宴桥松了口气。她会无所顾忌地开玩笑,会隐蔽独行,但不会拐弯抹角。要藏什么太简单了,从一开始就遮得严严实实,然后带进坟墓里,恐怕也不是做不出来的。
以前那么生龙活虎上蹿下跳的一个人,很久没看到,突然在你面前变得肉眼可见地气浮于形,这种虚弱感会被放大,就仿佛你自己也跌进了其中,心里划过一道苍白难忍。
那种感觉真是难以言喻。
李宴桥觉得不大舒服,转开话题道:“所以你就在这个好地方煎药?爸妈平时不来吗,他们不会发现?”
“本来也不是什么事,发现了也没关系。但你也知道,爸妈容易大惊小怪,所以趁他们最近在跑一宗交易,我就把看铺子的活揽了下来。啊,你没看到,不肖子孙偶尔懂事,大人们受宠若惊呢。”
李宴桥心下升起一丝罪恶感。
“至于味道,他们没那么敏感,发现不了。这些年东奔西走,接触的人和场所都太多,铺子里天南地北的人也来来往往的,气味杂,闻见了也不会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