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尤里娅的心愿注定要落空。有上好的营养液吊着,她即使不吃不喝也能维持生命的正常运转。
未免她情绪波动得太厉害,方懿达禁止了所有探视,江雾再一次见不到她了。
江雾厌恶极了这种被他人执掌命运的感觉,去找阿莱的次数更勤了。
实验失败后,阿莱被重新扔回了禁猎区。不会再有人来照看他,除了江雾和机器人管家偶尔带来的一点食物,他将得不到任何吃的。
他的身体被连接在一台巨型仪器上,这让他无法自由移动,无数根金属线从他后脑蔓延出来,将海量信息传输进他的脑海。
然而这无疑是痛苦的,金属线的每一丝颤动都会给他带来巨大的疼痛。他的嘴唇总是苍白的,身体也早已瘦成了骨架,可他的眼睛却一天比一天明亮,焕发出无限的光彩。
这个样子的何莱江雾已经见过许多次,可每次见到依然会难受不已。何莱却安慰她说:“你该为我感到庆幸,毕竟一百多个实验品只有我存活下来了。”
“看来你的领主还挺宠你。”他看了眼玻璃窗外的宗浩生,说“阿雾,我从不后悔进入禁猎区。以前不后悔,现在——”
回头看了看那些五颜六色流淌着电流的金属线后,他语调平缓地继续说道:“更不后悔了。”
“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好?”江雾无法接受一个活生生健康的人被折磨成这副骇人的模样。
何莱眼中流露出向往的神色,不无怅惘地说:“是啊。直到今天,我才感受到生命的意义。难怪进化者总喊我们杂碎,从某种程度来说,确实是。哪怕我只是一个残次品,也……”
“噼啪”。
一根金属丝发出一道轻微的声响,断了。
何莱顿时浑身抽搐,五官痛苦地扭曲着,身体像一条脱水的鱼般不断颤动。他牙关紧咬,十指死死扣着地面,指骨奋力地凸起,几乎要破皮而出。
许久之后,他才流着冷汗喘着粗气熬过这场阵痛,艰难地开口:“即使如此,我也不后悔。”
在电流接通的那一刻,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盲人突然拥有了光明。海量的信息前仆后继地涌入他的脑海,那是他此前穷极想象也想不出来的东西。
一个从未见过高山的人能想象出高山的模样么?可只要他见识过了,山的轮廓就会刀劈斧砍般刻进他的脑海,永不磨灭。
想象力到达哪里,理解力才能到达哪里。
可他的想象力总是那样匮乏。
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尽管实验只成功了那么一秒,可那一秒已经无限拓宽了他的想象空间,他的视野从未如此开阔过。
他就像一条上了岸的鱼,再也回不去了。
那群进化者只把他当成一个实验失败的残次品,殊不知他已经在进化的长河中发生了质变。
真是愚不可及。
他静静地与江雾对视,说:“我已经决定反抗。”
“我该怎么帮你?”江雾同样平静地问。
何莱笑了:“你还真不怕死啊。”
“你不也不怕么?”江反问。
“阿雾,你果然还是我认识的那个阿雾。”何莱终于露出了真挚的笑意“我还以为你会被进化者的糖衣炮弹腐蚀,甘愿沦为他们生育的工具。”
江雾“呸”了一声,说:“绝不可能。我们这些被掳走的人,谁会心甘情愿做他们的奴隶?”
“太好了,你们都还清醒着。”何莱说“进化者的罪孽比你以为的更重。知道女进化者是怎么没的么?为了保留健康的原始基因链,以供他们繁衍,被生生杀没的。”
“为了y基因的传承,x基因必须分毫不动。女进化者不能满足他们的繁殖需求,就被杀了个干净。”
“这就是为什么,能进禁猎区的绝大部分都是女孩。”
“这也是为什么,你现在看到的进化者全部都是男性。”
何莱用沙哑的嗓音缓缓讲述着那段残酷而血腥的进化历史。
“所以,我必须反抗,否则这个世界将永无天日。”
“我帮你。”江雾重复道。
何莱却摇摇头说:“不,你帮不了我,如今谁也帮不了我。除了我,还有谁能与他们抗衡?”
这注定是一场属于他的单打独斗。
何莱漆黑的瞳孔里散发出异常火热的光芒。
妈妈,你总叹息我何苦来哉,可我却觉得,我来这一遭还是有价值的。
我将用我的生命,证明我的价值……
一个月后,禁猎区所有的机器人管家突然集体失控,不顾一切地杀进了进化者营地。
这群没有生命的钢铁完全不怕进化者手中的枪炮,只要没有彻底报废,它们就能一直战斗下去,哪怕只剩一支胳膊,或一条腿。
与此同时,威胁原始人生命的项圈也齐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