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陆云起自幼习武,自他入仕后,为了他的权谋大计也是苦读诗书。这么多年,她每一日每一事都是为了陆云起三个字。
她自知陆云起应娶的是那些重臣之女,她从未想过要嫁与他,也不稀罕什么名分地位,她唯一想做的便是走走这大江南北,过个普通日子。
她的确与他提过几次离去之意,却未曾想过这让他动了杀心。思绪越发繁杂,脑子像是浆糊一样。已全无睡意,徐君月索性翻身下床,想着出去走走。
徐君月拉了门,吱呀一声在这静谧的夜里格外悠长,白日那抹绛紫色这会儿立在门前,两个人见到对方都多了几分惊愕。
徐君月一下被他抱着的那酒坛子引了目光去,那酒坛大得出奇,她用手比量比量那坛子,又在自个儿脸前晃了晃,道:“快赶上我头大了。”
沈行舟见她还有心情说笑,心底松了几分。他晚间忙了相府公务,听青梧说她晚饭都未吃,多少有些放心不下,总觉得要来看看。毕竟朝夕相伴的主子对自己说弃就弃,谁又能不心寒?就怕她钻了牛角尖儿,两脚一蹬,再遂了人家的愿,倒教他白忙活一场了。
他自顾自往亭子走,刚行了几步路像是被什么拽到脚后跟似的,悠悠转身道:“夜深露重,披个氅。”
徐君月合上门,快步跟上他,他真抬举她了,她哪有这行头,自来了这后,无非就是那几件衣裳,洗的都快发白了。
到了亭子后,沈行舟从袖子里掏了两个海碗,咣当一声放在桌子上,也没喊她,自顾自地先喝上了。
“明明我才是那个被戳心窝子的人,怎得郎君这般不忿?”徐君月见他这般——跟个闷葫芦似的,就知道一碗碗往肚子里灌酒。
徐君月见对方没接话,便未再多言,抄起碗也跟着喝了起来。
正是月圆之夜,寒光落地,添了几分冷意。
“我不会像他那般。”直愣愣地话从沈行舟嘴里冒出来,乍一听,让人摸不到头脑。
“郎君这大半夜过来,就为着这句话?”徐君月被逗得有些发笑。
沈行舟这坛酒,闻着香但甚烈,滑入肚似火烧,酒劲却直冲头顶,最后的回甘回醇使得前头的辛辣一扫而空。徐君月吧咂着,当真好酒,引着她喝了两碗又两碗,不一会儿便眼皮沉重,嘴开始打拌儿。
“你们都胸有大志,想在这皇权之下挣得几分功名。沈行舟,你也莫要拿我当傻子,我还是知当今圣上,也是姓沈的。”徐君月一面手撑着头,一面用手指沾着洒在桌面上的酒,比划着什么。
沈行舟端着碗,盯着青石台面上,缓缓现了的沈字。
“前半生,为了当个棋子,我刀尖舔血,过着见不得光的日子。得你的照拂,我留了条狗命,不想再走老路了。”徐君月话语微微颤抖,带着些许哭腔。
沈行舟看不清她的表情,不知她是否又想起白日情景戳到伤心处,就见她拎起坛子,哗哗地倒着酒。
“你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让我去过自己想过的日子罢。”徐君月仰头饮尽碗中酒,晚间好不容易止住的泪珠,这会子顺着仰起的面颊,唰得滑进了衣领。
沈行舟看着她手中喝净的酒碗,不似初见那日,未洒一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