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俺爸上这边来了,我就赶紧跑过来,我就怕他又来找事,弄得俺姥娘家不得安生。”
“我刚才还想呢,俺小姑夫这到底是在哪里喝的呀,又是从哪里来的呀?”桂卿回头看了一眼气得直打哆嗦的奶奶,然后用眼角的余光撇着田福安对田亮道,“你看这浑身的酒味和一嘴的胡话,结果我还没来得及问呢,可巧老表你一步就赶到了。”
“还他在哪里喝的,你说他能在哪里喝啊?”田亮十分厌恶而又鄙夷地说道,也是受够了他爸平日的所作所为,“俺爸这样的人喝酒还分什么场合呀?不管在哪里,他都是想喝就喝,从来不管这不问那的,只要他自己痛快就行,他哪会管别人的死活。我还不知道他的呀,他就是这样的人,从来都是没好没歹的,胡作妄为!”
“哎,我上午还听他说中午有镇上的领导来饭店吃饭呢,是不是他也跟着喝多了?”桂卿有些无聊地说道,这既不是告状,也不是抱怨,就是有些无比的厌恶和鄙弃。
“一点不假,俺爸他就是这个样,”田亮有些气愤地抱怨道,一点眼色也没有,在这个事上他全然不像田福安亲生的好儿子,“只要是来个大客户,他这个当老板的一定比人家吃饭的人喝得还多,因为那个酒不要他掏钱呀,而且这回还是公家结账。背地里俺都说过他多少回了,他就是不听,他觉得这样有人缘,能拉生意。”
“你个小贼羔子净放熊屁!”田福安就像条刚刚被杀完就直接扔进热油锅里挨炸的鲤鱼一样,忽然从烂椅子上蹦起来指着田亮的鼻子大声骂道,“你和恁妈一个熊样,没事就知道瞎叨叨,其实你们懂个屁啊!难道说我就那么想喝这个酒吗?我不知道喝醉酒之后浑身难受吗,啊?恁说说我喝酒是为了什么?我还不是为了多拉生意多赚钱啊!我挣了钱,好让恁这些※※和※※※吃香的喝辣的,好让恁这些没良心的家伙吃饱喝足了再来糟蹋我,再来败坏我的名声,恁这些不入路的熊东西,一个一个的和人熊似的,我看见恁就够了,赶紧给我死一边去!”
“哎呦,真稀罕啊,你还知道爱惜你的名声呀?”桂卿一听这话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他便使使劲一把将田福安的身子重又按下,然后直接笑话道,“你要是真爱惜你的名声的话,你就不该整天喝得晕晕的,然后和这个找事,和那个找事,你就不该天天骂骂咧咧地惹得别人都烦你,都躲你。你说说你现在还像个什么样子?”
“噢,小卿,你个小贼羔子起来的,你觉得恁小姑夫我就是个臭狗屎,别管到哪里都没人理是吗?”田福安把青筋暴露的凭空脖子一挺,歪着小头费力地辩解道,“哼,我实话告你吧,我结交的人那都是上等的,一流的,那都不是一般的人,一般的下三滥和窝囊废我还真不想理他们呢!”
“嗯,恁小姑夫我是干嘛吃的?”他接着又自吹自擂起来,脸皮真是比城墙都厚,“你觉得我整天和恁嘻嘡着玩的是吧?我给恁说,啊,恁知道吧,今天中午我和黎遇林,就是黎大老板,咱北沟乡的老板,老一,嗯,喝得很好,很够味。”
“我和黎老板的关系那都不要再提了,”他一旦迂沫粘痰地说起来真是没完没了了,就和个碎嘴子的农村老娘们一样,“简直是没说的,就差磕头拜把子了。黎老板那绝对是个场面上的敞面人,人家的背景关系多厉害了,可以说县里市里都有人,我给你说。”
“小卿,以后你有点什么事要是不好办的,”他越说越玄乎,越说越要熊味,都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家居何方了,“直接找我就行,你别不好意思说,我孬好给黎老板说一声就行,肯定比什么好使。”
桂卿一想到有那么多冒名顶替上大学的事,也觉得黎老板这样的角色确实能量不小,小姑夫酒后说的话未必就是吹牛,很多他觉得比登天还难的事,说不定人家黎老板这样的人一句话就给解决了呢。
“恁小姑夫我绝对是那种能干大事的人,”田福安仍然大言不惭地吹嘘着,自我膨胀得越来越厉害了,“绝对和那些吃鼻涕屙脓的窝囊废,那些小鸡蛋壳子里孵出来的人不一样,不信咱就走着瞧吧。我田福安保证比咱这个南樱村和北樱村的恁谁都过得好,都过得不一样。我不是在老丈母娘的家门口胡乱冒高,说那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狂话……”
“那样的话就忒好了,俺的亲姑夫唻,”桂卿趁机笑着讽刺道,同时觉得即便是这等讽刺也未必就能刺醒眼前的这个混人,“我就等着看你大展宏图好好地发展一番呢,等你哪天混好了或者混大发了,你千万可别忘了让俺也跟着你沾沾光啊。”
“你放宽心吧,只要恁小姑夫我混好了,保证有你的份,”话说到这里田福安眼睛里突然放射出一种异样的光芒来,似乎都能把这个昏暗阴郁的石板房给照亮,他倒是一点都没听出来桂卿话里的讽刺意味,还在那里自我感觉良好呢,“我绝对不是那种出不了门的庄户刁,更不是那种花一分钱都要算计半天的手特别抠的人,我这个人就喜欢大方,就是爱面子,我就是要做到花钱花得敞面,挣钱挣得光荣,我就是要混得比别人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