炖鸡啦,烤溪鱼啦,还有榆钱鸡蛋饼。”
且不说她会不会做,光是说着苏绾都想流口水,再说,不会可以学啊。她话锋一转。“但若衡哥哥做了和尚,这些好吃的就都不能吃了,多可惜。”
正待接粥的人闻言扫了她一眼,吐出一句:“只知吃喝,与虫蚩无异。”
之后转开脸闭紧唇瓣,竟是一口都不打算吃了。
苏绾傻了眼。这人怎么这样,一言不合就绝食?
而且虫子怎么了?虫子也有虫子的使命好吗。比如她养的蚕…
哎呀,糟糕!
苏绾这时候才想起来。昨日急着救人,她的小蚕都忘记放上树了,还在筛子里,而筛子还在山上!
这一天一夜,不知得损失多少。
她不由分说把碗往萧成朗怀里一塞。
“衡哥哥,你自己先吃着,我很快回来。”
“……?”
萧成朗拧眉望着少女脱兔一般的背影,再看向手里的粥,来回数次,接着狠狠闭了闭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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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皖一手夹着筛子一手搂着新摘的柞树叶回来的时候,萧成朗已侧身躺下了,不知是不是睡着了。
她放轻脚步进屋,然后就看见,小碗摆在床沿上,已经空了。
哼哼,看你嘴硬,还不是吃完了。
苏绾满心得意,弯腰收碗时,突然与床上的人来了个对眼。
萧成朗不知何时醒了。他目光淡淡,撑着胳膊要坐起来,苏绾忙取来枕头垫在他腰后。
萧成朗稳稳当当做坐好,却不说话,目光移到她臂弯里的筛子上,脸色又沉了几分。
所以你为了个破筛子就弃我而去?
苏绾几乎能听到他的质问。
“呃,是这样的,”苏绾被他一盯,不由自主地解释。“昨天我把要放养的蚕落在树林里了,不把它们放到树上的话它们会死的,才赶紧回去找……”
“养蚕?要放养?”萧成朗面无表情打断她,语气却更冷了。
蚕又不是牛羊,何须放养。
苏绾怕他不信,忙从蚕房里捧出几只来。
“就是这个。”
手心里,几只圆鼓鼓的蚕乖巧蠕动,惹眼的是那金黄色的身躯,和背上一排挂着红色肉球的棘刺。
瘆人的模样让萧成朗的表情微微扭曲。
“这是蚕?”
“这可不是一般的蚕。是我父亲花了二十年才养成的珍珠蚕,吐出的丝堪比黄金,是我们绛云楼的独门秘宝。”说起自家宝贝蚕,苏绾一脸自豪。
“所以,你也不是一般的桑女。”
“……”
苏绾看了手里的蚕一会,才道:“我家原是开绸庄的,只是因为打仗,什么都没了,家人也都找不到了。”
百亩桑园被烧毁,几千匹各色绫罗绸缎被劫掠一空,父亲为抢救蚕种一去不回,母亲也失散于逃难路上,不知生死,这些苏绾不想多说。
但青年没有接话,气氛还是沉重起来。
苏绾只想赶快驱散这沉重,她想起什么,抬起头,一双小鹿眼亮闪闪看向眼前人。
“衡哥哥你知道吗,这些蚕本是落在草丛里,没有柞树叶吃就会死掉,但我回去时,发现好些都自己爬上柞树干了。”
“你不要小瞧虫蚩,小虫子也是很努力的。”
苏绾的神情极其认真,不知是不是错觉,青年的目光在她与蚕身上扫过一圈,似乎没有那么冷硬了。
但下一刻,那人就不冷不热吐出一句。
“打仗的时候养蚕,怕不会饿死。”
苏绾忙解释:“不会的,衡哥哥,虽然不能像太平时候,靠卖蚕丝卖出好价钱。但蚕身上都是宝贝,有一些寻常人也能买得起。”
“比如,我要保留蚕种,所以不能直接煮茧缫丝。蚕蛾出来以后咬破的茧,是断丝不能织布,但还可以做蚕丝被。”
她指着萧成朗身上盖的薄被。
“这条就是。是不是又轻又软还很保暖?”
确实比他行军时盖的薄毯要舒适许多,萧成朗心里想着,面上一点没表现出来。
苏绾又指指他腰后的枕头。
“还有这个。这软枕里塞的是蚕沙,夏天用清凉又透气。长期枕着还有祛风除湿,清热解毒,调理肝火的效用。之前逃难的时候,用这两样可以换好些吃食呢。”
萧成朗感受了一下,确实与一般靠枕不同,压动时里面有沙沙的声音,还有一股树叶清香。不禁好奇。
“蚕沙是什么?”
“就是蚕的便便呀。”
苏绾甜甜笑着,然后就看见,病得手都抬不起来的某人,冒着撕裂伤口的风险,咬牙切齿地把枕头一把扒拉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