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在他身后完全放松的秦蔓一下子坐直身体,扯到钱的事情永远让她紧张不安,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不用不用。”
徐青澍有些意外于她这么大的反应。
秦蔓有些窘,连忙解释:“我不渴,你需要的话就买吧。”
徐青澍:“嗯。那我随便买了。”
稍后,拎着两杯果茶递给秦蔓,徐青澍重新跨上车,随口解释道:“主要是外公家里也没水喝,我怕一会儿渴。”
秦蔓跟着跨上车子,有些疑惑:“啊?你外公不住在这边了吗?”
徐青澍:“嗯,他这几年身体不好,我妈把他接到江兴区那边了,所以这边的房子已经挺久没人住了。”
秦蔓点点头:“这样啊。”
一路上,徐青澍车速并不快,蝉在不知疲倦地撕扯着嗓子,路上偶有行人,老城区树木参天,两人在一路的绿荫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讲话。
徐青澍:“热不热?”
秦蔓:“有树荫,还好。”
过了一分钟,秦蔓:“你热不热?”
徐青澍似乎很愉悦,声音清朗:“我也还好。”
*
来到外公家门口,秦蔓下车,拎着果茶站在阴影里。等他开门。
房子和上次来时差不多,外观依旧古朴,红色的铁皮门一如当年,只是门楹上的春联不再是手写的,门口两侧的花坛里,芍药已经不知去向,几株月季也蔫不拉几。
门打开,秦蔓跟着徐青澍走进。
秦蔓曾经来过一次,凭着仅存的那点印象可以看出,院里的摆设基本没变,只是那些盆栽造景都和门口的月季一样,透露着一种缺人打理的萎靡。
徐青澍领着她到屋内,声音有些沉:“外公病过之后,没什么精力再侍弄花草,钓鱼写字也都放下了。”
物是人非就是这样吧。
秦蔓点点头,没出声。
到客厅,红木家具的漆色已经不再鲜亮,但没有灰尘,应该是有人来定期打扫。
徐青澍随手拿起一个玉质镇纸,在手里摩挲了一下:“外公前几天又住院了,不知道这些物什,什么时候能再用上。”
秦蔓把饮料放在矮几上,走到他身边,宽慰他:“自然会到那一天的。外公需要你拿什么,好找吗?”
徐青澍搁下镇纸:“要拿几本相册。你坐着等吧,桌椅都干净,或者随便转转,我去书房里找找他说的箱子。”
“嗯。”
徐青澍去了书房。
秦蔓打量着这个安静的房间,一切都彰显着时间的痕迹,又因为缺少人气,而多了几分孤寂。
秦蔓转完客厅,忽然看到雕花屏风后面,徐青澍房间的门半敞着,鬼使神差地绕过去,从门口看了一眼他的房间。
床品被褥都还在,但黑白灰色调比外面那些被遗忘在这里的文玩古董还要显得孤寂,东西少得可怜,比孤寂还多了几分家徒四壁。
秦蔓看着那张书桌,脑海里浮现了当年两人坐在这里,对着那几页信笺纸,一字一句改检讨的样子。
他会伸手捞起地毯上的书包,翻出两支笔,在她身边龙飞凤舞地勾画那些根本不存在的问题。
当年,他不经意间凑近她时,她会紧张到缺氧。
时移世易,就在刚刚,她就坐在他的后座,伸手扶着他的衣服,以女朋友的身份,第二次走进这个院落。
当年的她如何能想到。
那个不敢多看的宝物就是她的。
*
秦蔓虚虚扶着门框,半天才从回忆里抽出。
后退一步,正准备转身离开,却直直撞进了一个胸膛。
秦蔓惊呼,下意识往后一弹。
徐青澍眼疾手快拉住她:“小心!”
把她往前扯,这才没磕到后面的门框边角。
然而这番拉扯之后,秦蔓倒是结结实实摔进他怀里,惊魂未定。
反应过来立马退出来:“对不起,我,我看门开着,就过来看看。”
徐青澍松开了拽着她的手,安抚道:“不用紧张,我知道。”
说完直接彻底推开了那扇门,把相册搁在书桌上,回头看她:“进来吧。”
秦蔓有些犹豫。
徐青澍走过来,牵起她的手腕,领她进门,笑说:“五年前都进了,你现在怕什么?”
带她到桌边,他回身垂眸,看着她因为刚刚被撞破的尴尬而有些泛粉的耳根,低低地扬起尾音:“嗯?女朋友?”
他早已脱离了少年稚嫩,富有磁性的声音像是魔咒,让她面红耳赤,秦蔓别开眼睛:“你记得那么清楚吗,张口就来五年。”
徐青澍倚在桌边,轻轻摩挲她的手腕,像是把玩刚刚那只白玉镇纸,轻声答她:“2011年,到现在可不就是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