吗?”
2011年秋天,冒着小雨为她加油助威的那个姑娘,她得去陪陪她。
邢浩然已经比当年长高了很多,也沉默了很多,闻言低头看她的发顶:“可以。”
他虚扶着她的肩膀,叫她:“秦蔓,你抬头。”
秦蔓照做。
夜空瞬间倒映进眼底。
原来,今夜也是漫天繁星。
当年停电后围坐在操场许愿的人们,此时在场的还不到一半。
秦蔓安静地仰脸看着,半晌轻轻念出一句老生常谈的诗——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
同样是在19年夏天,和初中聚会那天不同,明德班的聚会办得非常体面,在江兴区顶顶气派的圆容会馆。
秦蔓本不想去,但又觉得不去似乎也没什么理由。再加上当年的事情到底传出了些流言蜚语,她想,也是时候该坦坦荡荡地回去面对了。
席间竟还真的有人提起当年的事,秦蔓端着酒杯扫过去,是景思佳,她曾经的舍友。
虽然林晏、李沅君,还有他,所有能称得上相干人等的“知情人士”,今天都没到场,景思佳却还是执着地把她架起来追问。
秦蔓知道,当年录音里既然有她不认识的男声,那就一定能被有心人捕风捉影,她不意外。
她淡笑着看向景思佳,眼睛里没什么情绪,从容而得体地,遥遥向她举杯。
“的确谈过几天。需要我说感想么?”
席间沉默。
景思佳眼线飞扬,硬是顺着她的话继续说:“可以啊,跟大家说说吧。”
秦蔓抬了抬下巴,清冷精致的眼妆下,一双清亮的眸,衬得她更加高不可攀。
在所有人的目光里,红唇微张,一字一句,传遍全场。
“当年明月,不过尔尔。”
席间刹那死寂。
看着秦蔓施施然坐下,仿佛刚刚的那句话与她无关,现在不可能还有人继续把她当成当年那个小透明。
她现在既不卑不亢,又坦然大方,预想中的尴尬和难堪,全都悉数奉还给了发难者。
景思佳看着秦蔓窈窕的身影,在丝绒桌布下攥紧了手指。
秦蔓其实也很意外自己的话,但那个瞬间,这八个字就这样到了嘴边。
或许是真的释怀了。
有人出来打圆场,席间很快又恢复了小声交谈、觥筹交错的声音。
所有人都没注意到,杜山川悄悄放下了正在录像的手机。
大洋彼端,徐青澍刚刚吃过午饭。
短短八秒的视频,杜山川拍得又晃动又模糊,他却在人来人往的路上站定,反复看了三遍。
那一小段视频里的她,亭亭而立,雪肤莹润,晃动的镜头里,面色清冷,却有着动人心魄的美丽。
直到胃部突然抽痛,痛得他弯腰蹲在了地上。
依旧在播放的视频里,正好传来她无所谓的那一句:
“当年明月,不过尔尔。”
*
秦蔓没想过再和他扯上关系。
但明德班一聚后,不知道是哪里传出了消息,说秦蔓如今在B大跟着德高望重的严符老师做课题,深耕目前正值热点的跨文化传播学,手里已经出成果的项目可圈可点,毕业很有可能直接进中央台或大报。
于是……很多当年不怎么说话的同学,都会时不时来联络一下,互相之间分享一下近况。
秦蔓对这种事情并不介意,一一礼貌而得体地应对。
但,她在同学会上的那句话貌似被大家误会了什么。
她只是想很有逼格地撇清关系,并不想天天听到别人提起那个人啊!
有和林晏、李沅君他们几个相熟的女生,偶尔和她聊天,因为不在一个圈子,其实并没有什么共同话题,于是每每转着圈地聊完一遍之后,话题总会回到当年的那件事。
他们说:徐青澍确实不如当年了,听说好像都休学了,似乎是因为学业警示什么的,真是伤仲永现实版啊。
他们说:徐家?徐家那位掌权者对徐青澍早就不管不问了。本来就是养子,现在他妈妈都艰难过活了,徐家怎么可能再管他。夏桐?夏桐不还是因为当年那场病么,如今都快撑不住了。
他们说:啊?你居然不知道吗?16年徐青澍走之前,他外公突然去世,他在徐家发了疯一样大闹了一场,夏桐进了医院,他像变了个人一样,很快就被送去国外了。
在他们口中,当年的那场风波,让天之骄子跌落神坛——原来他也有那么狼狈不堪的一面。
所有人都在吃瓜看热闹,也没人在意秦蔓这个小配角,这些事情竟然几年后才传到她这里。
秦蔓串联拼凑起大致后,只是有些慨叹,除此之外再无别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