裳按,郑观音琵琶准备弹,早搭上鲛绡襟。贤王玉笛,花奴羯鼓,韵美声繁。宁王锦瑟,梅妃玉箫,嘹亭循环。”
那台上的杨贵妃,扮演者便是南春班的名妓李昔儿。凤眼传神,柳眉入鬓,戏袍宽大,却掩不住婀娜身段,歌喉婉转,舞姿还带着三分醉态,几人都看得入神。
正在此时,七八个丫头鱼贯而入,将亭子里的灯燃上,又为每个女眷上了一对蟹。
烛火昏昏,老太太才听了一折戏便要回去休息,只道叫年轻的姊妹们痛快地玩。
“汪娘子,咱们不如来结个诗社抽签吧!”商家二姑娘巧笑倩兮,一双眼睛很是好看。
商家的女孩子们不知是随了谁,都生得一双丹凤眼,转眄流精,传神极了。
商家三妹年纪稍小,只有十三四的岁数,还没褪去脸上的婴儿肥,却也看得出容色秀丽。
傅道坤身材高挑,眉宇隽美,鼻若悬胆,嘴唇略薄,显得有一股难言的英气,气质更加绝俗动人。
大姐商辕的美貌是她们当中最出挑的,哪怕是站在汪柯那个曾经的驸马候选人身边,也毫不逊色,其容色姝艳,更不必说。
丫头捧上来两罐签,隐枝一看便知这家姊妹常结诗社——不然谁会特意做出两罐签呢?
“汪姐姐好容易来一趟,不如第一签就叫汪姐姐来抽吧!”商二姑娘道。
“是啊,汪娘子来抽这第一签吧!”捧着签桶的丫头也笑道,看起来,私下里,商家的主子跟下人的界限并没有那么分明。
一说要作诗,这一桌子人也没心思吃蟹了,丫头们也默契地将螃蟹挪到另一桌上。
荧荧昏黄灯火,阵阵丝竹管弦,声声舞乐在侧,句句亲昵近人。叫汪隐枝暂时忘记了在这个陌生时空的恐惧和迷惘,她接过那签桶,摇了几下,里面的竹签哗哗作响。
“雪……”,商二姑娘看着汪隐枝手上的竹签,又伸手把竹签翻了个个儿,“剑河风急雪片阔。”
几个姑娘有些被难住了,汪隐枝虽然对古汉语知道一点皮毛,也没见过这句诗,更别提写诗了。
“这签从没抽过,战场上的雪,谁又见了?”坐在隐枝对面的商家三姑娘有些犯难,托腮蹙眉的样子更显得玉雪可爱。
汪隐枝松了口气——虽然她不会,但是别人也不会,那就放心了。
商辕哂笑:“没吃过大肉,还没见过肥肥跑吗?”
隐枝汗颜——原来真的只有她不会。
没办法,只好在脑海里搜索着自己学过的,和雪有关系,又和打仗有关系的诗词。
……搜索失败。
她微微侧了头,见商二姑娘只出了一联诗,虽然是繁体字,但其字迹工整娟秀,隐枝也看得懂:“战哭多新鬼,乱雪舞回风。”
不知怎么,她又划掉了,喃喃道:“怎好意思剽窃杜工部……”。
汪隐枝又往另一边侧头,傅道坤已然作成了。
“一夜山川水墨雕,
此间男儿皆战袍。
天公铸剑何需炭?
满天飞絮作火烧。”
比划贯连,文不加点,笔锋却锐利端正。人人都说字如其人,文如其魂,汪隐枝对傅道坤满心崇拜。
忽地,一个稚童的声音打断了这其乐融融的一角。
“你是他们说的汪娘子吗?你姓汪吗?”
隐枝低头,是一个看着六七岁年纪的男孩子,个子还不如隐枝坐着高,那孩子面上是不属于这个年纪的冷峻,手上还拎着一把斧子。
“你是汪娘子吗?”那孩子不等隐枝回答,抬头梗着脖子继续问,眼眶已然红了,却在灯火昏暗之处叫人看不清。
那孩子话音刚落,便见商辕正了神色道:“你这孩子,怎么不知轻重,乱闯家中闺妇听戏的地方?”
商辕偏头看向隐枝,见她神色没什么不对,才道“这是大兄商弘载的大公子,学名叫商良臣。”又缓了缓声音,对那孩子说:“汪娘子是大老远从顺天府坐船来的,还不赶紧把这斧头放下,给汪娘子见个礼。”
汪隐枝心下了然:这次家里特意叫她随着商辕省亲归宁,为的就是和商辂相看,再将二人庚帖合过。
商辂可是历史上鼎鼎有名的才子贤臣,更是创造了终明一朝连中三元的神话,表字正是弘载。她知道自己的相亲对象是商辂时,不仅不抗拒,甚至对于见到这个未来的内阁首辅有点兴奋。
想不到,汪隐枝来一趟,相亲对象还没见着,倒是先见了相亲对象的儿子了。
那孩子并没有行礼,也没放下斧子,反而径自坐到了汪隐枝的椅子上,用手远远指着隐枝的脸:“你,来给我剥蟹!”
她一口气没顺上来,又被哽了一口气,呛道:“我要是不呢?”
“我、叫、你、剥、蟹!”商良臣一字一顿发号施令。
老太太、太太和商家二奶奶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