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架起来,一手拉着他的胳膊,一手拖着剑。
她偏着头说道:“你自己稍微着点力,我架着你走,我们先离开这里。”
贺琅此刻只觉得头疼得厉害,但不想让程莠有所察觉,便强撑着意志道:“好。”
刚开始的时候,两个人走得还算顺利,但越走程莠越觉得不对劲,因为她感觉贺琅的重量好像快全部压在她身上了,她几乎每走一步,腿都抑制不住地颤抖。
程莠偏过头,却看不见贺琅的面容,只能感觉到他微弱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边,她有些慌张地开口道:“贺凌云,别睡,跟我说句话。”
无人应答。
“贺凌云,你快跟我说句话……贺凌云,你那么大个子,别跟我说受点伤就受不住了,贺凌云……”程莠一边说话,一边喘得像个漏了气的风箱,一个成年健壮男子压在她身上,她简直是寸步难行。
“贺琅,你别吓我行不行?”这一句,程莠几乎是带着恳求的语气说出来的。
贺琅意识模糊,断断续续地听不到一段完整的句子,东拼西凑地理解了程莠的意思,他张了张口,却没发出声音,最后只是呓语般地呢喃了一声:“程莠……”
程莠听到这声气若游丝的呼唤,心里勉强镇定下来,她抬手艰难地摸了摸他的额头,好烫。
程莠心下立判:他在发热。
也许是因为程莠现下心思全在对方身上,没工夫管自己,竟奇迹般地忽略了自己身体上的各种不适,只一心想找一个藏身之地,给贺琅疗伤。
程莠再次不怕死地向丹田索取所剩无几的真气,灌注到双腿上,不顾内府的刮壁之痛,半背半架地拖着贺琅往前走。
“你撑住啊我跟你说,你若是死了……我也不会退钱的,所以……你要是想这钱,不白花……你就挺住,省得那么多银两……打了水漂。”
程莠边艰难地迈步子,边絮絮叨叨地说着话,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说的什么玩意,反正就是想到什么就往外倒。
“贺琅我跟你说……跟你说个秘密,你听不听?”程莠又断断续续地开口道,也不管对方有没有在听,就竹筒倒豆子似的说,“你想知道我为什么那么讨厌秦子涣吗……那是因为小时……小时候,他……”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程莠短促地笑了一声,接着道:“那年上元节,阿娘给我,给我做了一件……特别,特别特别好看的,金……金丝鸾凤云锦裙,我真的特别喜欢,喜欢得都舍不得,舍不得穿……就打算上元节穿着去逛庙会呢。
“可最后,到底也没穿上……被秦子涣那狗东西穿走了!你说气不气人!他,他……他不仅穿我裙子,还满雾山跑,死活不脱给我……最后还把我的,我的裙子弄坏了……”
程莠说到这里,语气有点恹恹的,沉默了一会,复又道:“所以从那,那以后……我就发誓,与他势不两立……”
“贺琅,你说,我怎么会摊上,这么个哥哥,”程莠故作愤然地道,“你说,搁谁谁不气……如果是你,你气不气?”
“嗯?贺琅?如果是你……如果是你……”程莠的声音越来越小,“如果是你呢?你会不会生气呀?”
“你废话……怎么那么多?”
“吵死了。”
程莠惊喜道:“贺凌云!……怎么?你不服吗?”
贺琅:“……”
程莠道:“不服憋着,有本事你自己下来走。”
身边的人说了两句又没声音了,程莠也不气馁,只要人还有意识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