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着醒酒汤走进书房,浓醇的酒香袭来,我看见林衍眉头紧锁,酒一杯接着一杯。
「阿衍,不要再喝了。」我按住林衍再次举杯的手,「你为我奏一曲采薇好不好?」
林衍抬起头望着我,并不作答。
「阿衍?」我有些羞恼,他好像这才回过神,「你说什么?」
我无奈地看他一眼,「你奏一曲采薇好不好?就当是我给你提前送行。」
他起身坐到了琴边。
「当然好。」
我于是对林衍微微笑着,和着琴声边舞边唱:「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他也对我笑着,只是眼底有挥不去的忧愁。
一曲舞毕,林衍对我招了招手。
我端起醒酒汤放到他的手上,「阿衍,快些趁热喝。」
他几口喝下将碗放在一旁,从书桌内侧的匣子里取出一个玉镯穿进我的手腕。
我疑惑地望进他微醺的眼睛里,他冲我笑着,抓住我的手。
「暮儿,待我得胜归来,你便嫁我可好?」
我反握住林衍,笑着说「好」。
可我一夜没睡着。
第二天,我听见林衍穿着盔甲走近的声音,翻身装作熟睡的样子。
他推门进来,大概是看我还在睡觉,所以什么也没说,又关门出去了。
我睁开眼,听着他大步跨上马背出门的声音,止不住流下眼泪。
我看出他昨晚的忧,也知道他多半是有去无回。
匈奴来犯,可这担子本不该撂在林衍身上。
我听管家说,是朝中有人针对,故意挑唆皇上派林衍带兵去平叛。
林衍是护国大将军的小儿子,骠骑将军的弟弟。
大将军年纪大了,提不动刀枪,如今身上残疾并发,只能躺在床上由下人照顾。
是以这次该让骠骑将军去。
可那奸臣却说匈奴来犯这等小事,不必让远在攻打南蛮的骠骑将军出马。
「听闻大将军家中有二子,小儿子林衍与骠骑将军的英勇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陛下,不如这次让林衍上阵杀敌,给大家看看传闻可否属实如何?」
我当即想这全是放屁,林衍怎么带军心不齐的边军打仗?
然而当今圣上并不英明,整日沉迷酒色,并且很是宠信谗臣,听闻此言,当下就传旨说此次由林衍带兵杀敌,次日启程。
没有人敢反对。
也没有人知道那奸臣怎么突然就针对上护国大将军一家。
但或许是他平日作威作福惯了,所有人都觉得很正常。
只有我愤愤不平罢了。
那哪里是什么普通的匈奴来犯,那是他们的单于亲自带兵,以带着他的儿子来示威、来侵略、来占领都城为目的的,万分凶险的一仗。
可林衍还是去了。
于是我日日揪着帕子在门口等林衍归来的消息,也一直没有等到。
只有第五个月收到过一封书信,上面说他一切平安,也很想念我。
他还说他在军中发现一个很有潜力的小兵,有勇有谋,便一路提拔,如今也算是他得力的左膀右臂。
我略略放了些心,只要他平安就好。
但往后再没一点消息,只偶尔听说哪里胜了,哪里败了。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受伤,疼不疼,过得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