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生一个人在楼上怪冷清的。”伍千一委屈地说。
“你前半辈子不都一个人过的吗,就这会嫌冷清了?”
“这就是所谓不见喜,不知忧呀。”伍千一悄悄往最大的那张八仙桌溜去,“小生前半辈子还没参与过宴席呢,司姑娘……”
“给我下来!那是我的位子!”司是终于转过头,“顺带一提,旁边那个是掌门的座位,你敢坐的话就把你的狐狸脑袋拧下来。”
“小生不敢、小生不敢。”伍千一连忙一跃而起,但双手依然磨磨蹭蹭地撑着桌面不愿离开,谦卑且恳切道:“以司姑娘的处尊居显,添一个座位应当不妨事吧。若是椅子不够用,小生自己搬个板凳来也是成的。”
“你要是这么想上桌,只能把你剁碎了盛在盘子里端上来了。”司是缓缓朝伍千一的位置走去,无形的杀气仿佛昭示着她言出必践。
“虽说小生的确愿意为了司姑娘肝脑涂地……不过今晚比起舍身报恩,小生还是更愿有幸共享佳肴。”伍千一竟没有在司是的压迫之下后退,依然撑着桌子,只是稍稍压下肩膀,以这种伏低做小的姿态仰起下巴发誓:“小生只是想一同吃顿饭,绝不会做出节外生枝之事!”
司是此时才反应过来,伍千一不是闲来无事在跟她玩笑打闹,而是认真的。她微微挑眉,也俯身双手啪一下撑上桌面,“理由呢?”
“诶……理由方才小生已经道出了。一个人在楼上怪冷清的。”
“能不能编个像样点的理由?”司是不耐烦地说,“你若是想为工作讨赏,尽可以开口要点别的酬劳。”
“司姑娘好心收留小生在山上,小生已经知足了,哪还敢要别的报酬。”散乱垂下的头发挡住了伍千一的眼睛,也不知道他此刻在用怎样的目光应对司是的逼视,听声音倒是十足十软化的态度,“何况小生并没有编话应付司姑娘,方才说的都是小生的心里话啊!”
“就这?”司是难以置信地抽了抽嘴角。
“司姑娘聪敏毓秀,怎么会不明白小生所思所想呢。”伍千一低下头,轻声道:“毕竟……司姑娘也是孤独寂寞之人啊。”
司是的手指遽然收紧,眼神瞬间酷烈如寒冬朔风。但伍千一对她几近恐怖的审视浑然不觉,自顾自垂着脑袋。乱蓬蓬的白毛让他看上去像是一只可怜的丧家狐。
司是不着痕迹地平复了情绪,只是话语里还带着冷意:“你为何会这么以为?”
伍千一猛地晃了晃脑袋,像是意识到自己出言不逊:“失言失言,小生绝无冒犯之意。只是觉得高处不胜寒,司姑娘身居高位,又如此……长生,想来或许……哎,小生不当如此揣摩司姑娘心思的,是小生无礼了。”
“算了。”司是意味不明地说,然后收回手,用一副死气沉沉的语气道:“就算给你添个座位,但你可知道这张桌坐的都是什么人,你以什么身份出席?”
伍千一微微张圆嘴,似是惊讶于司是当真如此容易地答应了。他天真道:“小生如实相告,想必各位尊客应当也不会有意为难小生的吧。”
“你以为是下馆子吗?你一个借住的书生大摇大摆在这算怎么回事。”司是揉了揉眉心,对伍千一忽高忽低的双商有些无言以对,“要不就说你是我的书童吧,也算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勉强倒是说得过去。”
“不成想小生当了几十年的书生,身侧都无书童相伴,如今自己倒是成了书童了。”伍千一感叹。
“我不是书生,不过一时也想不出更好的词。或许师爷也行,但我觉得不大好听罢了。”司是懒洋洋地说。
“话说回来,司姑娘知道书童平素都要做些什么吗?”伍千一突然一本正经道。
司是长长“嗯”了一声,本来不太想搭理他,但见他一副十分期待自己接话的样子,忽然也起了针锋相对的念头。她若无其事地整了整袖子,似笑非笑道:“知道呀。平日里替主人倒水磨墨、整理杂务、出谋划策,有时也负责按摩暖床。”
伍千一没想到司是把自己预备说的话全部抢白了一通,一时间呆愣在原地。过了一会,他才期期艾艾道:“呃……正是如此。所以……这种说法不会有损司姑娘清誉吧?”
“不会啊。”司是一口否决,“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我怎么会看得上你。”
她故意凑过去,阴险地笑道:“怎么,失望了,小狐狸精?”
之前面对司是杀气都巍然不动的伍千一,此刻不得不微微往后缩了缩,隐约流下了一滴冷汗,呼吸与心跳皆乱。司是半压下眼皮露出得逞的神情,正要侧身潇洒离去,又听到背后伍千一的声音。
他大概已经从司是方才的挑衅中缓了过来,恢复了平时一转三调的声线:“小生自然不敢奢望司姑娘垂青——”
司是忽然觉得衣袖被轻轻拽了一下,只有短短的一刹那,像是一片羽毛滑了下去,柔软几乎如同幻觉,却勾得她不由自主回过了头。
传来了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