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就别连累兄弟们的小命了。”
沈昭微闭的眸中寒光一闪而过,袖中贴身匕首出鞘。
此处乃官道,通往北雍边境第一大城——靖安,现下天色大亮,她只要撑上一段时间,必然会有人经过。
追兵身着南明甲胄,若在此处大动干戈被人发现,弄不好便会扣上挑衅的罪名。
北雍正愁没理由攻打南明,若他们真被抓住,届时北雍以此为借口举兵南下,他们便是千古罪人。
为首之人自然也明白这点,这才劝她“多担待”,想让她放弃抵抗,乖乖随他们回去。
沈昭心下冷笑,利刃出鞘便要见血,她若是真与他们回去,那才是性命难保。
剑拔弩张之际,突见路上尘土飞扬。
“何人挡道,还不速速退下!”
那护卫身着护甲,□□马匹带有马蹄铁,一望便知是军队战马,来人身份不简单。
南明为首之人见是军队,顿时慌了神,瞥了眼满身鲜血的沈昭,估摸着她也活不长,就算带走恐怕半路就成尸体了,反倒累赘。
“走!”
他当机立断抛下沈昭,带着另外几人迅速隐入山林。
沈昭如释重负,将匕首隐入袖中,瞬间解开衣中束胸,恢复了女儿身。
她提着的那口气松了下来,喉间拼命忍耐的血霎时喷出,反倒觉得胸口憋闷顿消,舒服许多。
众多骑兵纵马而至,山林中地形复杂,他们便没有上前追。
长戟斜垂,利刃重新架在沈昭细长的脖子上,他们身着护甲,久经沙场杀气腾腾,盯着沈昭时,像是在看一具尸体。
护卫簇拥下,刻有繁复花纹的马车缓缓而至,修长手指撩开帘子,露出一双狭长阴鸷的眸子,暗沉不似活人,轻瞥沈昭一眼,“你是何人?”
沈昭袖中双拳握紧,心中杀意几乎按捺不住,怎会是他?!
她如今血与土混了满脸,披头散发,像个疯婆子一般,也难怪薛容鹤认不出她。
薛容鹤乃北雍七皇子,因屡立战功被封贤王,外祖白家曾执掌十万黑金铁骑,三年前她与白老将军在锦西城交战,薛容鹤也上了战场。
那时他手段尚且稚嫩,沈昭已在战场历练三年,军法、搏杀功夫十分老道,曾于乱军之中刺了他一枪,谁知他武功也不差,躲得快没有伤及骨头脏腑。
没想到随州一战再遇,这人手段变得诡谲狠辣,调兵遣将与她不相上下,可谓棋逢对手。
若不是秦序通敌,随州之战胜负难说。
他们生于不同国家,无论战场上如何,自那一刀之仇、随州城破之时起,便注定为死敌。
沈昭眼前一花,骤然浮现那夜随州景象,如同梦魇将她拖入无尽深渊。
随州失守那夜,也是这般鹅毛大雪,厮杀震天,哀嚎不绝。
大火几乎染红了半边天,北雍骑兵冲破城门,军队犹入无人之境,屠戮城中百姓。
她节节败退,与亲卫被堵在城中巷道,仍手握长枪,想护住身后百姓。
敌人温热血液自冰冷长枪带出,溅在她脸上缓缓滑落,厮杀仿佛看不到尽头,眼前只剩下血色。
但当她终于杀死最后一个敌人回头时,留给她的只有一片死寂与尸山血海。
原本热闹的长街上尸横遍地,大人、小孩、女子、男子,他们肢体分离、身首异处。
原本跟随在她身后的亲卫一个个浑身插满刀剑,早已停止呼吸,湮灭在纷纷扬扬的大雪中。
偌大的随州城,二十一万百姓、十二万大军以及沈家亲卫一百三十六人,除她之外,无一生还。
那夜随州的雪,是粉红色。
沈昭冷汗直冒,她紧咬牙关,才堪堪止住浑身颤抖之意,不让薛容鹤看出端倪。
混乱中,她陡然冒出一个念头——
秦序通敌,薛容鹤作为破城之人,是否下令屠城?又对此事知晓几分,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
他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沈昭瞬间冷静下来,南明如今尽在秦序掌控,证据早就被他毁灭殆尽,牵涉乃至知道此事之人恐怕也被尽数灭口。
所以她铤而走险到敌国北雍来,兴许还能从北雍与秦序联系之人身上找到证据,寻得报仇机会。
能让秦序卖通敌卖国,必然给了他意天大的好处,那人地位必然不低,她如今身无依傍,打探朝堂消息需费很大功夫。
但薛容鹤不同。
他既是随州一战的参与者,又身为七皇子位于北雍权利中心,借助他的势力,兴许用不了多久,她便可拿到证据,回南明杀了秦序。
而她这张与“南明战神”极度相似的脸,必定能让薛容鹤留下她。
沈家为防狡兔死、走狗烹,自沈昭扮做“沈离”之日起,还为她做了一个假身份——“沈离表妹